劣质Beta狩猎指南(80)
对方在自己面前点开了视讯联系人。
屏幕在眼前发光,无数在电视报纸上看过的医生姓名从眼前滑过,第二副院的院长、中心医院心外科主任、烧伤科主任,永远挂不到号的腺体与信息素研究机构,无数青年才俊……单方面消息占满整个通讯屏。庞大关系网密密麻麻如同触角,令他头皮一紧——人固然能尽可能避免受伤,却不可能不进医院。
秦荔离得近,长串姓名令他眼花,他表情复杂地调整了枪的角度。
瞿清雨懒得多说一句话,直白地同时连通了七家医院,六家院长连同一位副院长全部衣冠整齐地出现在屏幕中。
“哥哥。”那位副院长是个小正太,撑着桌面笑眯眯地说,“我等你打给我好久了,找我干什么呀?”
“呀,你不高兴?谁让你不高兴了?”
小正太懒洋洋说:“你说的那份信息素检测报告,我亲自做的,没问题就是没问题,让那个说有问题的来找我,问问他眼睛长在哪里?需不需要摘下来放进我的福尔马林桶里。”
第二位院长是一位做过整形手术的女Alpha,她一边对着视讯涂口红一边娇媚地说:“你说那张信息素检测报告啊宝贝,你来陪我睡一觉,什么麻烦都没有了,说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不要到处乱跑……”
她旋上了口红盖子,满意地用手指抹开没匀的脂膏:“这只口红颜色好看,你不是结婚了吗?地址告诉我,送你一百只。”
“好吧说正事,有问题我下个月再也不见任何一个Omega,把所有的情趣内衣打包送给你——没有问题,从我医院出去的检测报告能有什么问题,说有问题的晚上睡觉给老子睁着一只眼,哎呀宝贝,你身边那个Alpha好正,能介绍给我吗?”
瞿清雨翻转镜面,对着秦荔,幽幽道:“当然。”
女性Alpha抬起手,红唇烈焰:“嗨,宝贝,我明天有空,盛品酒店顶层套房。”
秦荔的眼角狠狠一抽,狼狈地用手挡住了摄像头。
……
最后一位是腺体检测科的青年才俊,对方勉强算是秦荔眼里的正常人,他端着红橙黄绿的试管哼小调,单片眼睛从肩头垂落下来。
“说起来是有一些奇怪。”
监察长露出有救了的表情。
“赫琮山的腺体……”对方沉吟片刻。
他在监察长期盼的眼神中话锋一转,说:“信息素检测报告我签的字,没问题。”
那杯酒开了盖,酒气浓郁。
监察长背上出了层冷汗,双腿隐隐发软。
再检不管赫琮山的信息素检测报告出不出问题,他面临的麻烦都非常大——有问题,在确认前五次的信息素检测报告没问题的前提下他是最大嫌疑犯,军部的人各个不是善茬,赫琮山背后是一整个军部,他进了牢子就是完蛋;信息素检测报告没问题,构陷罪够他喝上一壶。
瞿清雨半弯下腰,将酒淋到他面前地面。他声音幽幽凉如水,冰泉般流过了所有人后脊背:“敬……你。”
监察长脑筋急转弯:“等等——”
“等什么?”瞿清雨直起身问。
“你想怎么样?”
“二十天以后。”
“二十天太长了。”
“二十天。”
监察长咬咬牙:“十天。”
瞿清雨一言不发。
“十二天。”
“战争在即……”监察长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滴到眼角,脱口而出:“十四天。”
瞿清雨:“十五天。”
监察长:“十五天!十五天!不管二检的结果是什么……”
瞿清雨:“到时候再说。”
秦荔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瞿清雨抬脚就走。
加莎正好在门口,条件反射拦住他:“你……这就走了?”
瞿清雨反问:“不走干什么?”
“我明天还有课。”
这间会议室多年不用,加之有人抽烟,漫天都是灰尘,瞿清雨遮了下鼻子,说:“满课。”
他人走了,剩下加莎和秦荔面面相觑,加莎咳嗽了一声,说:“那没空了,一个小时后我们必须走。”
他在池子里重新洗手,用力地搓了两下:“太恶心了,我真受不了那血,蓝绿色的,又臭又黏。”
秦荔冷不丁被他洗手的水溅了一身,不得不用一张手帕擦拭。他没那么心大,目光沉沉:“十五天后得回来,还不知道到时候情况怎么样。”
加莎以为他说的是信息素检测报告:“你觉得报告有问题?”
“不。”
秦荔说:“你太小看赫琮山了。”
“记得我们被送去做Omega信息素抵抗的三天三夜吗?”
加莎打了个寒颤:“你没事提那个干什么?”
为了确保Alpha军官不受信息素干扰,他们会和发情的Omega关在一起三天。
“我后来才知道,赫琮山那时候是七天。”秦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在想……”
他没说完,声音隐没在灰尘中。
因为加莎接了个视讯,短短十秒脸色巨变:“你说什么?阿尔维在哪儿?”
-
瞿清雨改道去了绿湖疗养院。
正式开学的日子在明天,疗养院的专家和研究院没来,一层二层药剂室空无一人。瞿清雨刷了虹膜验证,第三层紧闭玻璃门在他面前敞开。
华西崇揉了揉疲惫的眼睛:“你来了?”
瞿清雨拉开窗户透气:“您一夜没睡?”
“睡了会儿。”
华西崇戴上远视眼镜,他这些年视力下降得严重,又有远视又有近视。做手术也渐渐力不从心,按照整个帝国的平均年龄看,他本不该老得这么快。
“做了梦。”
他怅然若失地说:“梦到了之闵。”
Beta青年背对着他,脱了外套清理一片狼藉的实验室,薄薄一层长袖贴在他后背上,两侧肩胛骨透过阳光冒出月牙般浅色轮廓。他挨个将使用过的试管冲洗干净,放在置物架上。
华西崇心脏隐隐作痛。
他仍然觉得对不起对方,他一生没有什么过错,对得起任何人。事情发生前月余他回过一次家,听到地下室的响动,华之闵喊了他一声,他问对方那是什么,华之闵轻巧地掩饰:“是一只兔子。”
兔子的动静绝不可能那么大。
当天月亮好,华之闵主动给他倒了一杯酒,藏在云层后的月亮是芽黄色。石桌上的布是一匹淡红碎花的,桌上放了一盆垂着吊坠花骨朵儿的蓝色小花,花苞特别大,大得夸张。
“父亲。”华之闵说,“我有喜欢的人,等下一次您回来我带给您看。”
他非常高兴,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华之闵跟他的关系不算亲近,他回家的时间太少了,他珍惜父子之间的每一次对话和交流。
……
水冰凉地冲过手腕。
瞿清雨沉默了片刻,一言带过:“我已经忘了,我很感谢您,老师。”
华西崇摇头:“这不一样……我说的是……”
瞿清雨截断了话题,说:“赫琮山的五次信息素检测报告常理来说不可能毫无问题。”
没有Omega的Alpha信息素波动不受自控,要是真这么容易控制信息素他就不会因此退缩。
很久,实验室再次响起华西崇苍老的声音:“你来之前我看过了,这几张信息素报告的数值和赫琮山之前的信息素波动状态基本吻合,上下偏差维持在正常范围。”
“没有先例,我不能直接给你结论。”
华西崇说:“赫琮山的信息素等级高出常人水平,特殊样本不具备经验。目前唯一的结论是他的信息素确实没有问题。”
“你不用担心,再检多少次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