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小楼(39)
等到电影放完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周旭问:“要不要去个厕所?”
方秉雪说:“行啊。”
到最后,剩下的人已经有点少了,撑不住,三三两两地打着呵欠回家,这处小学就一栋教学楼,三层,刷的绿墙有些斑驳,周旭带着方秉雪去到拐角处,手上还拎着装垃圾的袋子:“你去吧。”
方秉雪看了眼,又跺了下脚:“哎,没灯啊。”
“断电了,”周旭说,“这不是假期吗,安全。”
方秉雪已经往里面走了,还摇着头:“黑咕隆咚的……”
等到出来,还皱着眉:“也停水了。”
周旭说:“这么讲究啊。”
他将塑料袋放下,把方秉雪喝剩下的矿泉水瓶拧开:“来,给你洗洗手。”
操场那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剩下两个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夜很深,很静,方秉雪简单冲了下手,说:“以前上学那会,特别喜欢停电,这样晚自习就不上了,能回家。”
周旭给瓶子放回去:“然后呢。”
“我想想啊,”方秉雪手上还带着水,有点凉,“后来到高三,停电了也别想回去,我们学校特无耻地搞了个发电机,有备无患。”
周旭笑起来。
两人挨着肩下台阶,往外走出教学楼。
方秉雪继续:“有次停电的时间短,突然就来电了,给我们班主任气够呛。”
“前排有对早恋的,趁着机会亲嘴,哎呀你是不知道灯亮的时候,那场面……”
他说着就笑起来,摇了摇头。
周旭在旁边跟着:“后来呢?”
“没了啊,”方秉雪就是随口聊了两句,“看见教学楼想起来了。”
那些青涩时光里,有不少的疯狂和躁动,方秉雪自己没经历,但见识过,觉得挺有意思的。
都走到摩托车那了,他回头看了眼周旭:“想啥呢,垃圾还在手上拎着。”
周旭这才“哦”了一声,过去给塑料袋扔路边垃圾桶了,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大自然:“没想什么。”
他不自然,方秉雪自然多了,也不拿手抓着后面扶手了,直接揽着周旭的腰,还很不害臊地摸了把腹肌:“挺硬的啊。”
周旭头皮一炸,脱口而出:“别乱摸!”
拍完就后悔了,摸下怎么了,他之前跟朋友们一块洗澡,大家起哄说看腹肌,也指指点点的,这有啥了,他凭什么不让人家方秉雪摸呢。
摩托还没启动,方秉雪不怕影响人家驾驶,又抓了把:“真的,你自己练吗?”
周旭握着车把,有点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拧,怕方秉雪再胡乱说点什么,受不了:“嗯……”
方秉雪不摸了,转为很老实地单手抱着:“你是不是故意绷着了。”
周旭说:“我没。”
“不信,”方秉雪这会嘴有点欠了,“你放松一下,我试试。”
周旭扭过脸看他,稍微凶了点:“别闹。”
方秉雪笑嘻嘻的:“我没啊。”
周旭没办法了,用手拍方秉雪的手背,拇指在上面刮了刮:“别闹,受不了。”
他指头肚都带着薄茧,弄得方秉雪有点痒,他终于正经了下:“成,不闹你了。”
给人送回地方,方秉雪把棒球帽戴好,被风吹得稍微有点缩肩,听见周旭问他,明天有什么打算。
方秉雪想了下:“睡觉吧,在屋里看会电视。”
“醒了给我电话,”周旭说,“我认识一大夫,去看看你胳膊。”
路边的花坛里都有蟋蟀叫了,一声长一声短的,方秉雪眨了眨眼:“旭哥,你也太好了。”
“没,”周旭说,“我对谁都这样,你别多心。”
语气很自然,表情真挚地继续:“你别不信,你可以去店里问问。”
方秉雪说:“我没不信。”
周旭舔了下嘴唇,重复了遍:“真的,别说朋友了,我对狗都这样。”
方秉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行了,”他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哎呦,你快点回去吧,看你这话说的。”
周旭点头:“哎,行,我知道了。”
但说完了,还没走。
两三秒后,周旭又来了句:“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方秉雪笑着:“好。”
第26章
到家后,方秉雪没立刻和周旭联系。
他挺沉得住气的,先换睡衣,简单洗漱了下,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拿起手机。
周旭的信息正好发过来:“也不汪一声?”
方秉雪冷笑。
他就知道!
方秉雪平日不太用手机聊天,套餐包都没开,这会慢吞吞地打算回复个“哦”,但想了想,发出去的是“嗷”。
读音一样,意思也差不多,更随意点。
过两秒,周旭也回了个“嗷”。
这俩人见面的时候能唠上,但发信息的时候都有点“惜字如金”的意思,方秉雪笑了会,把手机放床头柜了,他今天有点累,乏,但心里挺踏实的。
早上醒来,睁眼一看,都八点多了。
方秉雪记得周旭跟他提过,说醒了说一声,带他去看看胳膊上的旧伤,当时方秉雪没接这个话茬,含糊过去了。
因为在意自己身体,所以知道,旧伤没有什么大毛病,再加上昨天刚去医院看过,心里有数,没必要再折腾一趟。
他不拧巴,直接给周旭打了个电话,说不疼了,不用去。
周旭没多说什么,可能在外面,能听见点呼呼的风声,方秉雪随口问了句干嘛呢,周旭说,没事,出去溜达一会。
俩人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而方秉雪想起来他也得出去一趟,剪头发。
他这人不是讲究嘛,有点不太信任陌生的理发店,并且审美跟大众也不太一样,离子烫最流行的时候,只要不是在单位上班的,多多少少都去凑个热闹,有些烫完了还要再染个色儿,黄的红的都有,就方秉雪不去。
朋友拉着他问,帅吗,好看吗?
方秉雪不说话。
朋友板着脸:“你是不是觉得丑。”
方秉雪多欠呐,这会才眨眨眼睛:“我可没说啊。”
以前在家,他习惯去附近剪头发,小区对面有一排门面房,最东边的那家开的时间久,不推销不办卡,也没什么总监助理的头衔,更重要的是,老板手艺好话不多,完全能满足方秉雪的要求。
简单,清爽。
虽说是假期,局里的灶上也有饭,但方秉雪想换换口味了,就随便找了家早点铺,吃饭的时候问了下卖包子的阿姨,旁边哪儿有理发店,阿姨给他指了个地,说不远,就前面那条街!
方秉雪擦擦嘴,说了个谢谢。
十分钟后,他进了一家美发沙龙。
又过了五分钟,方秉雪从里面出来了。
顶着爆炸头的青年还跟在后面,肩膀上的铆钉那叫一个炫彩:“哥,你别走呀,你信我这个真的特好看……”
方秉雪走得飞快,头都没回。
他觉得自己有点小讲究,但也不是特事儿逼的类型,怎么就找不到个顺心意的理发师呢,天热,方秉雪走了会就有点出汗,把领子往外拉了拉,透气。
后来还是问了马睿,马睿说嗐呀,你去西边菜市的后门,有个街头五元理发的,老师傅手艺特好,一推子下去就是平头,还能再焗个油。
方秉雪微笑:“行,谢谢啊。”
于是他决定,买点菜回家拉倒。
说是买菜,其实就是简单的鸡蛋番茄,他不太会做饭,偶尔晚上饿了,只会下个面条,将就着吃一顿。
正在那挑鸡蛋呢,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从外面走来,推开小挡板进去了,这家菜市场里门面少,中间都是这种挨着的摊位,男人拿了个橡胶手套戴上,跟找零的女人说:“办得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