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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秋水(64)

作者:午言木叙 时间:2023-08-08 13:30 标签:美人攻 互宠 女装 权谋 掉马

  物似主人形。

  周潋瞧着他这幅强词夺理的模样,气得险些笑出声来。

  对着“谢姑娘”时,他犹要顾忌几分,唯恐唐突了佳人,此时对着谢执,却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顾虑了。

  反正这人也只有惹人生气的份。

  他站起身,将火筴丢去一旁,手臂一捞,干脆利落地把谢执打横抱了起来。

  谢执骤然悬空,惊得低呼一声,一双手下意识地攀上了周潋脖颈,牢牢地搂住了。

  “不是说要换个地方吗?”周潋淡淡道,“答应你就是。”

  “从今日起,你就搬去空雨阁住。”

  “周潋!”

  周潋眉尖微挑,“不叫少爷了?”

  怀中人一副气急了的模样,两颊晕红,眼瞳水亮,像是三月里新绽的木芙蓉。

  比先前那副模样不知顺眼了多少。

  “你放我下来!”

  谢执挣扎得厉害,偏又因着生病力气不大足,周潋这几日捉猫捉出了心得,对付他更是轻松。

  他一手揽在谢执肩上,一手抄在腿弯,见这人仍不老实,索性臂上使力,抱着人在怀中掂了两下。

  “混账!”谢执骂他,气势汹汹地,搂在他颈间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收紧,眉眼处又洇了层胭脂薄红。

  怎么会这么娇气。

  “不许再动,”周潋掩了面上笑意,故意吓他,“不然就真将你锁在空雨阁,再不准出来了。”

 

 

第63章 若飞絮

  周潋将谢执一路抱回了二楼寝房。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怀中人大约是见挣扎无果,最后索性认了命。

  上楼时难免有些颠簸,谢执一双手臂还在周潋项间圈着,咬了咬牙,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后者肩头处,压低了声,几不可闻道,“你走快些。”

  活脱一副早配合早完事的模样。

  周潋同谢执相识许久,却也不防他竟有这样的情态。

  他心中隐隐纳罕,新奇之余,又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几分很隐秘的欣喜。

  好像将眼前人剥开了一层,露出一点不曾叫外人察觉过的,柔软的芯子。

  因为是只有他见过的,无论里头是什么,就都显得万分宝贝。

  好似是独属于他的一般。

  寝房门前垂了绛珠帘,细小的玛瑙石拈成串坠着,密密遮了一架。

  周潋视线往下,落到埋在怀里的鹌鹑身上,将眼中笑意掩过去,成心逗人。

  “劳驾,掀一掀帘子。”

  鹌鹑正赌着气,装作没听见,一动不动,半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无。

  别扭极了。

  “听话,”周潋不好将人逗狠了,当小姑娘似的哄,“我腾不出手。”

  “仔细撞着你。”

  怀中人埋得严实,只露出一点雾似的发鬓。

  周潋说完,只见那片鬓发很轻地颤了颤,又等了片刻,一只细白的手慢吞吞地伸了过去。

  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赤色的玛瑙珠子撞在一处,叮铛作响,纤细的手指在眼前只晃了一瞬,像是倏忽而过的白鸟。

  周潋心中蓦地一动,很轻微的一点,像是三月里新落的飞絮,悄无声息地堆叠,惹起不为人知的春意。

  谁都没有觉察到。

  他侧过身,踏进室内,几步绕过屏风,微俯下/身,将怀中人稳妥地放在了床榻上。视线垂着,只落在榻角,并未往别处瞧。

  规矩极了。

  “假正经!”谢执挨着床榻的瞬间,就迅速地往深处滚了滚,同周潋拉开了一臂之距,气势汹汹地骂人。

  他裹着斗篷,雪白毛绒的一团,叫周潋想起幼时曾豢养过的小兔。

  连生气着恼,都好似是在撒娇。

  周潋哭笑不得,一颗心不自觉间又软得不像话。

  “理都叫你占着了。”

  “做什么你都要恼。”

  “你倒说,要叫我如何?”

  谢执在斗篷里裹着,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好声气,“我哪里敢指使少爷。”

  “少爷宽厚,没将我锁到空雨阁去,谢执都该念一句佛了。”

  “又顶嘴,”周潋瞧见斗篷边缘露出的一缕雪白绒毛,手指莫名有些发痒,“先前是谁自己放的话,要绑要锁的。”

  “说了几回,眼巴巴盼着似的。”

  “我瞧着不忍,这才打算如了你的意。”

  “你还要恼。”

  “我自恼我的,干少爷何事?”谢执从斗篷里冒出头,冷笑一声,“在府里头任人宰割就罢了,如今连自己恼一恼都不许了?”

  “少爷管得也太宽了些。”

  周潋先前只是随口说来唬人,现下瞧见这人的模样,捏了捏指节,简直要真动了将人带回空雨阁锁起来的念头。

  哪个任人宰割的还有闲心披着斗篷拿熏笼烤栗子吃。

  他从前当谢执是姑娘家时,有心避嫌,话都在心中多思量一钟才出口,唯恐唐突了人。这时知晓了真相,反而没了先前的顾忌,谢执那些小手段也再唬他不住。

  他看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是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惯会拿话来噎人的。

  枉自己从前上了那么多回当。

  他见谢执在榻角团成一团,心中又是好气,又觉得好笑,随手揪了斗篷上垂下的系带,微微使力一拽,将人拽近了寸许。

  “不过抱你一回,值得你气成这样?瞧什么都不顺眼?”

  “我都还未同你算账呢。”

  谢执在另一端扯着系带同他较劲,“我有什么账可算?”

  周潋见他如此,愈发兴起逗弄他的心思,不肯松开手。

  “先前不是说,你从不吃栗子?”

  “那熏笼上的板栗又是给谁的?”

  谢执:“……我又突然肯吃了,不成吗?”

  他被人捉了现行,仍要强词夺理,“难不成少爷连人吃什么不吃什么,都要来过问一句?”

  “小骗子,”周潋笑他,只恐他再摔着,手上缓着松了劲,“嘴里从来没半句实话。”

  谢执将斗篷扯到一边,不肯理他了。

  猫窝在角落里观察良久,这时溜溜达达地冒出来,蹭去周潋脚边,很轻地“咪呜“一声,同后者一道看向了榻上。

  周潋觉得自己今日十分古怪。

  似乎是从瞧见谢执掉泪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他将人囚在府中,又才定了借刀林沉的计。

  他该对这人恨着,防着,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玩笑亲昵。

  这般,藏不住的欢喜。

  有什么不受控的东西在静悄悄滋长蔓延,在心底扎了根。

  他窥见一点,又自欺欺人地掩盖过去,不肯细究。

  怪冬日和暖,怪珠帘烦扰,怪此间的斗篷柔软,香气袭人,才叫他瞧见榻上那个人,就躲不过地乱了心。

  想要待他坏一些,又止不住地对他好;喜欢见他笑,又恶劣地想要看一看他哭的样子。

  实在是……太过古怪。

  脚步声渐远,又渐渐归于静谧。谢执停了好一会儿,犹豫一瞬,扭过头去看。

  榻边空无一人。

  已经……走了吗?

  他怔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身上的斗篷散了,他胡乱地扯下来,团成一团,曲着膝,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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