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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修(10)

作者:古玉闻香 时间:2018-06-28 21:42 标签: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计青岩面无表情,像是根本听不到他的气急败坏,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想跟他说话。
  戚宁见他不理不睬,胸中怒意充斥,又说道:“计宫主让开些,南朝北朝都在争抢听魂的人,难不成你们上清宫想要哪个就要哪个?”
  宋顾追冷眼看着,计青岩从很久之前就讨厌戚宁,厌恶至极,却没人清楚原因。有传言说,他早年去中原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姑娘,似乎有些故事,但这位姑娘后来与戚宁有牵连。宋顾追一直觉得难以置信,计青岩天生冷情,从没有过这方面的传闻,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
  戚宁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现在很想出手教训他,却就是不敢轻举妄动。计青岩从不轻易出手,他只要出手便一定会死人。
  片雪纷飞,刀刀致命,这便是中原流传下来的话。三山隐云杀人之时,空中仿若有雪花纷飞,其景绝美,可惜对手还什么都没看清楚,便已经倒地死了。
  宋顾追见戚宁心存忌惮,又见计青岩的目光从戚宁身上移开,平静地说道:“我们本就先来一步,况且莫仲贤已经愿意跟随我们去上清宫,今日之事我们断不能相让。”
  戚宁见计青岩还是不屑于跟他说话,怒意汹涌,气狠狠地说:“把莫仲贤叫出来,如果他真愿意跟你们走,我就什么都不管。”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计青岩扫了宋顾追一眼,宋顾追微不可见地点头,转身回了茅屋。没过多久,他低头扶着一个病弱的少年走出来,那少年瘦得像是枯柴一样,两只大眼睛嵌在脸上,看起来竟有些可怖。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面无血色站不太稳,身体有些发颤。
  宋顾追柔声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上清宫?”
  少年有些恐慌地点头:“愿意,我愿意。”
  水行门与上清宫从来都相安无事,总不能现在闹翻了,戚宁也待不下去了,忍气吞声地向弟子们说:“走。”
  一行人果然转身而去。
  宋顾追见那几个人走得远了,把手里的少年交给他的兄长,低声向道:“听魂的人这么难找,水行门未必会善罢甘休。”
  计青岩没说话,转头看了看那抖得如同筛子的少年,说道:“回上清宫。” 再看那少年实在弱不经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照顾他吧,我先走一步。”
  计青岩向来不爱管凡间的事,独自去白屏镇外十里之外的溪边等候去了。
  少年听说这就要走,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兄弟两个互挽着手,少年犹豫了片刻,说道:“宋执事,我兄长从小照顾我,我欠他不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
  宋顾追问道:“何事?”
  “是这样……兄长前几日无意间救了白员外的孙女,却被镇里的人耻笑,说他……总之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一时间气不过,去找他们理论,这才被他们绑着在镇里游行,他们说我是个鬼胎子,从小听得见鬼声,是个不详之人,闹得沸沸扬扬。我这次一走,想必他们又要欺负我兄长,我实在是……”
  白屏镇上下住了数百人,原本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却因为几十年前有户白姓人家懂得经商之道,家势渐大,年长日久成了一个小镇。家主在城里也有宅子家业,却喜欢白屏镇的清净凉爽,又是老家亲切,大多时候便带了家人在这里居住。镇里的人见钱眼开,羡慕他家里有,无不以他唯首是瞻,平时阿谀奉承,尊称他为白员外。
  这白员外儿孙不少,南朝民风开放,姑娘家平时也能出门。前几日白员外的一个孙女去镇头庙里还愿,不小心脚滑跌下水,正巧被这路过的侏儒看到,侏儒便奋不顾身地将她救了。
  侏儒听宋仲贤说起自己,神情有些古怪,不知不觉间有些红了脸,拉着宋仲贤的衣服。宋仲贤低头看他一眼,不安尴尬地说道:“我兄长救了白家小姐之后,两人、两人有了些情愫,但白员外不愿意,你看、你看能不能帮助他们在一块儿?”
  宋顾追皱眉:“当真两情相悦?”
  “不错。”
  宋顾追只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但这时候直说不信他们两情相悦却也太伤人,斟酌之下说道:“我上门替你说说,真要是白员外不愿意也只能作罢。”
  其实这时候不远处早已经围了不少村民,窃窃私语着不知道这些修仙者来这里做什么。宋顾追朗声问道:“可有哪位镇民带我们去白员外家中?”
  人群中一开始没人敢说话,后来有个胆大的说:“我带你们去。”


第15章 第二个故事
  白员外住在镇西,听说有上清宫修仙者到来,大为惊讶,亲自出门把他们迎到家中,客气地询问来意。宋顾追指着莫伯贤笑道:“这位莫兄弟前几日自水中救了白家的小姐,爱慕不已,我特来做个媒,请白员外将小姐许配给他。”
  白员外料不到竟然是这件事,抬眼扫了一眼三四尺高的莫伯贤,脸上的表情骤然难看,没有说话。他的儿子见父亲不喜,说道:“所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小女兰心虽说不上是天姿国色,却也是姿貌难得,且会吟诗,会作画,是在下的掌上明珠。这莫兄弟想娶小女为妻,实在是强人所难。”
  宋顾追也知道此事难成,但他想要莫仲贤为上清宫尽心尽力,总得登门试试。宋顾追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玉盒:“既然要下聘,自然有聘礼,这是上清宫炼制的仙丹一枚,修仙者吃了可增进修为,凡人吃了可延寿三十载,且一生无病。伯贤相貌家世都及不上白家小姐,自己也心知肚明,却贵在有赤诚之心。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希望白员外再考虑考虑。”
  在座的人眼见这玉盒落在桌上,清香隐隐飘出,一个一个都艳羡不已。白员外儿子平时身有病痛,听说这仙丹能让人一生无病,不禁为之心动。满厅里都在窃窃私语,唯独白员外的脸色冷淡,看不出任何喜怒。
  这时候莫伯贤实在是等不得,跑到白员外面前跪了下来:“白员外可记得十四年前出门时马发狂,摔倒在地上,命在旦夕?那时你让一个玩耍的小孩跑回家中替你报信,还说将来愿意把孙女许配给他?那个小孩就是我!”
  此言一出,满厅里都安静下来,白员外的脸色微变:“老朽一生最重信诺,当年伤好之后我曾到处找这小孩的下落,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侏儒满脸通红:“我平时被关在家中不出门,那日是偷跑出去的,生怕父母知道,便什么也没敢说。后来我长大后在白员外家中做木工活,因长成这副模样,当年的事就没敢再提。想不到白小姐对我甚好,我情难自控,日思夜想,早已经、早已经爱慕了两年有余。几日前我将白小姐救了,自此实在难以入睡,日日夜夜想的都是白小姐的身影。我虽然长成侏儒,却也是个有手艺的男人,足可以养家糊口。我一生愿对白小姐呵护有加,不让她吃一点苦,望白员外成全!”
  说到最后,已经是声音哽咽,情绪激动。满厅里的人以前都以为这侏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没有取笑过他?众人都不知道他心中竟然有这许多心事,一时间全都安静下来,等候白员外的反应。
  白员外苍老的脸上不禁露出些愧意,看出来有些动容。他这一生白手起家,见过风浪无数,何曾失信于人过?他起身把这侏儒扶起来,似乎是想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说:“老朽一生最重承诺,你是老朽的救命恩人,我又曾经承诺过你,自然不会食言。”
  厅里的人立刻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侏儒有些难以置信,磕磕绊绊地说道:“多谢、多谢白员外。”
  白员外又笑着说:“只不过我家兰心却不会去住你的小茅屋,你需得入赘到我家。”
  众人大笑,侏儒有些不知所措,拧着自己的衣服傻笑:“是、是,入赘没问题,没问题!”
  窗外飘来一声女子难过的哭泣,却被厅里的哄堂大笑遮盖,无人听到。
  宋顾追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能这样解决,不禁也有些意外,莫仲贤更是为兄长高兴,不住地向宋顾追低声道谢。白员外笑着说:“既然已经说好,你们就回家筹备婚事罢,改些天我用八抬大轿把你接进门!”
  众人又是哄笑,侏儒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顾追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了,照样把丹药留下来,向白员外告了辞,领着两兄弟回到镇外茅屋里。仲贤明白该走了,把自己的几件破衣服收拾好,几年前他的床上突然出现了一块蓝色灵石,仲贤向来稀罕,于是也带在身上。
  他与伯贤抱头痛哭一阵,说道:“我走了,哥哥你好生照顾自己。”
  兄弟离别,自然是心痛难受,但是想到兄长从此生活幸福,也不禁心中宽慰。两人各自叮咛一阵,再次痛哭流泪,仲贤终于跟着宋顾追走了。
  伯贤在家里收拾着东西,又生上火吃了一顿晚饭,家中没有了弟弟,自然是有些凄清孤独,但想到从此能跟白兰心长厢厮守,心中又幸福不已。翌日清晨刚起床,外面突然传来敲门之声,伯贤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早来,一开门,却见一个面熟的白府下人笑着站在门口。
  伯贤有些讶异,问道:“白员外有事找我?”
  那人笑着说:“不错,白员外今天外出踏青,想请你去陪他走走,顺便商议婚礼当天的事。”
  伯贤受宠若惊,赶紧胡乱扒拉了几口早饭,高采烈地跟着那下人出了门,往临近的山间野外而去。在山路上走了许久,果然见到两个下人提着几只躁动不安的狗站在半山腰,身后跟着的下人却不知何时不在了。伯贤问道:“白员外在哪——”
  话未说完,只听见一声胡哨,两个男人把手中的绳子松开。
  几只饥饿的狗跳上来,伯贤睁着双目没有反应过来,咽喉已被咬断。他往后倒在地上,身上各处都被撕咬着,传来剧烈的疼痛,神智逐渐不清。
  恍惚中,只听见那引着他来的下人说:“白员外吩咐,把他丢在三十里外的山里,十几天后再发现他的身体,就说大概是他想替白小姐做衣柜砍树时,不小心被狼咬死的。”


第16章 第二个故事
  从秦未明处捧书回来的翌日清晨,关灵道就出事了。
  他错过了木折宫弟子每隔十日一次的朝会。
  朝会的时间清清楚楚地记在门规当中,照理关灵道不应该错过。计青岩和宋顾追不在,由莫白齐代为主持,莫白齐派两个弟子满山里找他,找了许久,最终把他从木折宫的后山带了回来。
  那时他正在湖边晒清晨的太阳。
  关灵道心里不禁古怪之极:“不是每月初一、十五才有朝会?”
  “你听谁说的?朝会每隔十天一次,就记在门规的第七条,你别说第七条还没读到。” 弟子找人找得有些生气,“别的弟子从没犯过这种错。”
  似乎是有这么一条,可是他记得是每月的初一跟十五。
  从莫白齐处领罚出来,他赶紧回到自己房中翻开门规。
  竟然跟自己背得完全不一样!
  他遍体冷汗端着卷轴细读,这上面所写的门规倒也有印象,似乎昨天看到的确实是这样,但是早上醒来之后,怎么突然变了样?
  不但天差地别,而且记忆深刻,就像是有人硬硬逼迫他记似的。
  怎么回事?
  这天夜里他又重新把上清门规记诵一次,闭上眼睛睡了觉。
  不对!怎么又不一样了?
  明明前一夜背好的门规,翌日清晨醒来时竟然会无缘无故地变了,跟自己前一晚背的压根不一样。比如门规说辰时起身,他醒来时背的却是卯时起身,朝会的时间对不上,其余的章节段落也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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