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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修(93)

作者:古玉闻香 时间:2018-06-28 21:42 标签: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当年花彩行的弟弟连同四个斩魂士,都是被道修所杀。我们多年来追踪此人,我记得你当时应该就在他们附近,却一直没有把你往那上面去想。所以他们都是你杀的?”
  岑墨行闭口不答。不答就是默认。
  “颜無心机深沉,难以预测。你在那院落里面被人关了两年,日日夜夜让人喂药物,后来却让颜無把你救了。你不觉得事情太凑巧了些?”
  “胡说八道!”岑墨行的声音凄厉起来,“你岑家对我无耻到那种地步,是我师父把我从狼窝虎穴里救了出来,你还敢说是凑巧?师父对我的恩情天日昭昭,我的修为全都是他亲授,与你岑家没有半点关系!”
  一口一个“你岑家”“我师父”,心底究竟是向着谁清楚明了,岑墨行何止是紫檀宫的人,根本就是颜無的亲子,研习杀害魂修、把弟子们变成傀儡壮大门派,大概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就算他是岑家买来的孩子,至少把他养大,他到底跟岑家有什么仇?
  岑墨行低低地笑着:“你说师父对我不好,你可知道师父把他许久以前得到的落雨滴给了我两颗?连紫衣和黄衣都得不到的东西,师父亲授了我两颗,让我平白无故得了十四年的修为。”
  计青岩的眼皮猛然间又是一动。落雨滴!
  “你见过哪个师父会对徒弟如此?”他的声音突然间高昂起来,拳头捏紧,“师父对我的恩情,你岑家一万年也做不到一星半点儿。师父说我是他最为亲近的徒弟,就像是他的儿子一样,将来要与我同升仙界。你们岑家,你,到底哪个对我这么好过!”
  话未说完,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慷慨激荡,手中现出一条黑色的软带,像是夜里的游蛇般,疾风闪电朝着他甩过来!
  计青岩的脸色微沉,右手将白色的棋子轻轻一捻。
  白色碎片在空中翻飞,与黑色软带交锋而过,铮铮作响,雷光电闪,把个阴暗的树林子映得如同白昼一样。
  一个是天赋秉异的天之骄子,一个是凭空得了十四年修为的颜無传人,修为不分上下,倾尽全力时打得难舍难分。林中风声鹤唳,只见几道光影来回穿梭,虽然说不上天崩地裂,却也树木山石崩断之声响个不停,狂风大作,一时间难以看出胜负。
  素帕在空中停着,一连一个多时辰,看得心急火燎。计青岩与他修为相当,再这么斗下去几天几夜也未必得胜,说不定还会被这岑墨行暗算。
  他只恨自己现在是这么个不中用的身子,急得抓耳挠腮,突然间,心思一动。
  意识离开了素帕向着岑墨行飞过去,往他的魂魄上轻轻一抓。
  外人之间那素帕轻飘飘地跌落在地上,紧接着又听岑墨行不知何故一声厉喊,黑色软带稍微慢了些,十几道白色片雪趁隙而过,全都打在岑墨行的身上。
  他翻了个身倒在地上,全身流血,一声不吭地静坐着,狼狈不堪地咬着牙:“无耻,让个魂修帮你暗算人,你计青岩真是叫人恶心!”
  那素帕慢慢从地上飞了起来,小心落在计青岩的肩头,一动不动,生怕挨骂似的垂着脑袋。


第118章 主线剧情
  计青岩的袖中飞出一道白色的光,不偏不倚地打在岑墨行的下巴,紧接着身形逼近,往岑墨行的口中塞进了一颗暗红之物。岑墨行的双肩轻轻摇晃,脑袋垂下,嘴角滴着血,晕倒了似的慢慢倒在地上。
  素帕见状,飞落在他脸上去扒他的眼皮,刚扒了没几下,计青岩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没死,昏迷不醒罢了。”
  说完这句,计青岩低头看着那素帕:“以后不许做这种事。”
  不论是引魂术还是噬魂术,都要等对方入睡或者打坐入定时才可施加,否则极容易反噬受伤。关灵道仗着自己魂力强大,在岑墨行醒着的时候就敢去挠他,当真是胆大包天。
  素帕连连点头,打躬作揖地往他手心里拱。
  师父怎么舍得罚他,不过就是说说,再厉害也就是面壁思过罢了。它飞到计青岩的肩头,连滚带爬地贴上去,帕角在他的脖子上乱蹭。
  岑墨行尸体般躺在地上,计青岩烧了一张火阳纸,在旁边溪水边打坐守候。
  夜色逐渐浓深,冷风吹得透心凉,素帕窝在他的怀里取暖,计青岩轻轻地摸着帕角,突然说道:“他小时候虽说是家主的儿子,性情却也不骄不傲。”
  关灵道不敢说什么,只是听着。
  “我从没有见过父亲,听人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关灵道从没听他说起过小时候的事,岑诉秋对他如此冷酷无情,计青岩却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岑家,想想就教人生气。他不想与岑诉秋撕破脸皮,想必为的就是已经死了的岑落秋。一朝岑家人,今生不负岑家,计青岩心里面想的只怕就是这些。
  “他天生散香,我记得家里的小狗喜欢舔他,三四岁会走会爬的时候,时不时哭着求我把狗赶走。”
  两人都是散香的身体,小狗却喜欢岑墨行,害怕计青岩,岑墨行对他的依赖正是由此而来。
  性情本是好,可惜被掳走的时候生出了变化,就算是再好的性情也变得偏执。这种事屡见不鲜,以前石敲声便说起一桩,有个名门子弟受人折磨好几年,救出来后家人发觉他的身边时常死人,其状惨烈可怖,逼问时才发觉,他早已变得喜欢杀人嗜血,难以回到之前的日子了。
  岑墨行外表还是一样,心里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素帕在他的怀里缩了缩。
  计青岩本就寡情,仅有的那点感情也留给了岑家。
  当年他之所以离开岑家,除了被赶出去,是不是自己也难以面对把岑墨行弄丢了的事?
  “灵道,我跟你说这些事,你觉不觉得烦?” 计青岩忽然问。
  素帕摇头。计青岩想说,他便会好好听着。师父从小不爱亲近人,如今竟然愿意亲近他,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手指沿着帕角缓缓抚摸着:“我在上清宫住得尚好,淡如清水,直到你那天来到我身边。你知道你第一次见我做了什么?”
  不是就是入宫拜见么,还做了什么?
  计青岩的脸上现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来,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欲言又止。素帕见他什么都不说,用帕角轻拉他的手指,计青岩道:“你去问顾追吧。”
  说毕,他把素帕捂在手里。
  关灵道越发发蒙。他当时做什么了,计青岩自己说不出口,还要问宋顾追?计青岩越是不说,他就越想知道,继续用帕角轻拉他的手指,计青岩却把他压在手心,说了声“睡觉吧”,关上眼睛打坐,再问也不言语了。
  诶?把人的胃口吊起来又不管了?他那天做什么了,没记得自己做什么,反倒是头次见面师父就把他的裤子脱了呢。
  及至天明,林间走过来几个留守紫檀宫的上清宫弟子。计青岩把素帕收起来,在晨曦薄雾里站着:“岑墨行出了事,去岑家。”
  ~
  把岑墨行送回岑家的时候,是十几日之后的深夜。青衣早就收到了计青岩的信,一行人都出来接应,别人还不奇怪,想不到岑诉秋也不知怎的得到了消息,也带着弟子们在山门口等候。
  “家主。”
  计青岩让弟子们把昏迷的岑墨行抬上来。岑诉秋的面孔不过四十上下,今天看起来却似苍老了十多岁,比平日里更是萧索。他一声不吭低头望着岑墨行苍白的脸,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别人捉摸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全都肃立着不动。
  岑墨行是黑衣壇主,这不过是计青岩的一面之词,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岑诉秋只要还承认岑墨行是岑家人,他的地位就不会变,仍是岑家未来的家主。
  “他是紫檀宫的人?”半晌,岑诉秋问。
  “颜無道人的亲传,情同父子。”
  “情同父子”这四个字该当是最为伤人的,岑诉秋的眸子动了动,吩咐身边的弟子道:“把他带下去吧,暂且关在连静山上。”
  关起来,这便是起了疑心,至少不如以前信任他了。岑诉秋的样子太过于平静了些,轻而易举就失去对岑墨行的信任。由此看来,岑墨行说他不是岑诉秋的亲生儿子,这话不一定是他凭空想象、空穴来风。
  “家主,请借一步说话。” 弟子们抬着岑墨行入了山,上清宫众人已经被下了逐客令,跟着进去有些不妥,计青岩在岑诉秋身后叫了一声。
  岑诉秋背对着他肃立,许久转过头来:“你们进来住几日吧,只是岑家最近事忙,恐怕招呼不周。” 说毕他绝尘向着后山飞去,计青岩的目光微动,也抛下众人紧随着跟了上去。
  岑家有东西两条长沟,长约百里,沟旁群山环绕、拔地而起,长沟在最北处交汇,是个长宽几十丈的湖,平时是浅浅蓝色,清澈透底。计青岩随着岑诉秋飞过这湖,转到后山,眼前倏然开阔,一路青石台阶而上,左右每隔几丈便摆了铜炉,青烟袅袅。岑诉秋不再施展御风术,一步一步迈着台阶而上,计青岩也隔了五阶跟在他身后,走到山顶,两旁各种着八株参天似的银杏树,青石路的尽头是座宗庙似的房子,古朴老旧,至少也有上千年的历史。
  两个青衣弟子正在垂头扫着青石地面上的落叶,见岑诉秋带了个陌生人过来,立时停下来垂首立在两旁。
  “你们下去吧。” 岑诉秋把门推开,古旧的木香迎上来,光影流动,一排排的灵位立在面前,半截在阴影里,半截在光下露出底座来。
  计青岩这时候却站在门口,岑诉秋笑了笑:“你是我兄长的儿子,岑家本就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何苦站在门口不进来?”
  计青岩垂头望着地面不语,岑诉秋又道:“进来吧,之前我对你那样你都没有心生怨恨,可见你的性情不坏。” 语毕,他的目光望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之极的空白小灵位:“我心里有道坎,多年也走不过去,可是那件事毕竟不是你的错。”
  关灵道在他的袖子里藏着,忽然间觉得计青岩的手在袖子里变得冰凉,身体僵硬不动,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似的。它忍不住探出个头来,看清楚自己是在祠堂,顺着计青岩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岑诉秋的手轻轻抹着,那空白的小灵位露出一行字来。
  【岑诉秋之子岑墨行之灵位】
  关灵道的心里像是浇下来一盆凉水,明白自己看到了了不得的事,赶紧躲回袖子里藏着。
  “真正的墨行已经死了?” 计青岩的声音沙沙哑哑。
  岑诉秋抬头望着角落里灵位,目光悠远,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一朝命丧,也不过只剩下这么个木牌子。当年既然是我把你扔下了,自然该当是我受折磨,与别人有何干?”
  “墨行是怎么死的?” 计青岩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岑诉秋不紧不慢地把那灵位放回原处,让那一行字光明正大地现在灵堂之中:“不是你失手杀的,你用不着害怕。”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牌位:“墨行不到两岁就死了,你从小的见到的不是真正的墨行,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孩子。”
  岑墨行所说的竟然一点不假!
  “已经是许多年了,再隐瞒也没意思。当年你出生之时样貌极好,根骨又是千年难逢,兄长爱你得紧,不到两岁便把你指为岑家今后的家主。那时我也生了个儿子,只比你小不到一岁,相貌根骨也是难得的好。你们整日玩在一起,家中都说这真是祖上眷顾,将来这两兄弟必然会大放异彩。”
  可是事情就在那时候急转直下。
  岑家两兄弟的名声传出去之后,有天岑诉秋的哥哥出门时被人无故杀害,没过多久,岑家不知为什么混入奸细来,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两兄弟出生时的情景,询问到底是谁体内散香。岑家人觉出有些不对,立即把那奸细抓起来拷问,不想当天夜里便出了意外,有人强入岑家静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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