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163)
“那就不点火!”裴将臣说,“我弄金条堆个金字塔怎么样?这回一定是纯金的!钻戒你要几克拉的?我家有很多祖传的大石头,随便你挑……”
男人的话在耳中渐渐化作模糊的嗡嗡声。靛蓝感觉自己正不断下沉。
可他舍不得这个正唠唠叨叨的男人。舍不得这双会用力拥抱住自己的手臂,舍不得他永远充满自信和阳光的笑脸……
“我当初……”靛蓝吃力地说,“留下来,是因为喜欢你……”
“我知道!”裴将臣将靛蓝的头用力摁在颈窝里,唇贴着他冰凉的额角,“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
靛蓝继续说:“我当初离开……因为,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喜欢我……”
“不是的!”裴将臣哽咽,不住亲吻靛蓝的额角和头发,“我爱你,书玉!疯了一样爱你!是我当初不懂事。对不起……”
靛蓝浑身冰凉,但是从男人脸颊上流淌而来的热泪又一点点将身躯温暖。
“我也有错。”靛蓝低叹,“但我们都成长了……我从来都不后悔……”
远处有一艘皮艇正全速朝这边驶来。
“他们来了!”裴将臣用力托着怀中的爱人,在他耳边呢喃着,对他,也对自己说。
“你还这么年轻,我们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要用后半辈子回报你。我要给你做一辈子的长工……”
靛蓝靠在裴将臣的胸膛上,周身的寒冷骤然消失。他在爱的包围下安然睡去。
“他们在那儿!”船上的人高呼。
藤黄和湖绿跃入海中,快速朝他们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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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蓝的伤情很凶险。
那枚射入身体里的子弹被防弹衣挡了一下,并没有对脏器造成很大损伤,但失血过多却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在被送往军舰的途中,靛蓝一度心脏停跳,被裴将臣亲手摁了回来。
在军舰上抢救的时候,靛蓝再一次心律失常,靠除颤器才又躲过了死神的镰刀。
听着医生给靛蓝除颤的时候,藤黄生怕裴将臣发狂要冲进去。但裴将臣却坐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有泪珠一个劲地滚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藤黄看了颇为感慨,又见裴将臣先是献了血——他和靛蓝都是O型,现在又哭成一个泪人,于是很体贴地拿来一瓶电解质饮料给裴将臣补水。
靛蓝的生命体征稳定后,军舰也在贡林靠了岸。靛蓝被紧急送进了医院的ICU里,裴将臣也终于接受了全面的检查。
比起靛蓝,裴将臣的伤不重,只断了两根肋骨,多处软组织挫伤。最深的一处皮肉伤是被龙昆匕首划的,缝了七针。
处理完了伤口后,裴将臣就跑到ICU门口蹲守着,隔着两重玻璃眼巴巴地望着昏迷中的老婆继续掉眼泪。
他是国际人物,医院里的护士也不敢驱赶他,旁人也劝不动他,只得随他去了。
裴将臣裹着一条毯子睡在ICU旁的休息区里,一有风吹草动就爬起来,一个晚上起来了七八次。
清晨的时候裴将臣被一阵动静惊醒,就见数名医护人员冲进了ICU中,急促的仪器警报声自病房里传出。
似被抽了一鞭子,裴将臣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不!不可能!
他明明已——
ICU的病床上,靛蓝正睁着眼,接受医生的检查。
他醒了!
裴将臣双膝一软,急忙扶住了墙。
护士和靛蓝说了什么,靛蓝的目光搜寻过来,看到了壁虎一样扒在玻璃窗上的裴将臣。
四目相交,裴将臣双目通红。
戴着氧气面罩的靛蓝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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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国家选出来并且培养为特工的人,体质都比常人好许多。
靛蓝当日就转入了普通单人病房。第二天就能长时间维持清醒,并且吃一点流食了。
裴将臣坐在床边,捧起了靛蓝的一只手,虔诚地低头亲吻。
靛蓝的手依旧很凉,但裴将臣嘴唇火热,泪也热。
这一刻,靛蓝深深地感受到,这个男人是真的、真的很爱自己。
正因为有这个男人的深情和坚持,他才对他们俩的未来有了期盼,才坚持从死亡的阴影下逃了出来。
靛蓝轻轻抚摸着裴将臣的脸颊。
他的手掌并不柔软,掌心和指腹都有武器磨出来的厚茧。可裴将臣的神情还是那么陶醉,似一头被主人抚摸的大狗。
“咱们以后都不再冒险了,好吗?”裴将臣嗓音还很沙哑,“苏曼的局势已经平稳多了,我以后也会渐渐转去后方做指挥。你更是已经退休了,每天开开心心地养猪种果树,怎么样?”
是该放马南山,铸剑为犁了。
靛蓝点头微笑:“都听你的。”
“你知道吗?”裴将臣附身凑近,“你听话的样子,特别像‘闻助理’,可招人疼呢。”
裴将臣的脸上有淤青和伤痕,却让他的英俊中增添了一份铁血魅力。这深情之中又带着几分促狭挑逗的模样,让靛蓝目不转睛,心跳悄然加速。
靛蓝小声问:“怎么疼?”
裴将臣眼眸一颤,哑声问:“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个奖励……”
尾音消失在胶合在一起的唇间。
裴将臣小心翼翼地撑着身躯,吻却很用力。靛蓝柔顺地张开唇齿,迎接着,回应着。
唇辗转厮磨,舌难舍难分地纠缠。靛蓝一手搂着裴将臣的脖子,手无意识地抓着他后脑的头发。
短暂的换气后他们又急切地吻在一起,用这个亲密的接触来确定对方的安然无恙,来确定彼此坚定的心意。
唇分时靛蓝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有点发黑。
作为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他有点不太适合这项激烈的运动。但经过这个吻,他的脸颊和嘴唇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现在先放过你。”裴将臣轻捏了一下靛蓝的下巴,“等你出院了,我再好好地把你给办了!”
靛蓝抿着唇不说话,脸颊的血色却是更明显了。
裴将臣笑着,头扭向一侧,忽而全身僵住。
靛蓝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病房的玻璃窗外,齐刷刷站着贡林、苏曼和亚星的各位前来探望视察的领导们。
众人皆呈现出一种梦游乍醒的表情,仿佛不明白自己怎么一睁眼就站在了这里。
老宋就在人群中,正低头抚额。
靛蓝&裴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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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钛白的任务顺利交了。这次咱们小队一个集体功是肯定跑不了了。老宋说上头打算给咱们弄个什么时代先锋一类的称号……”
藤黄一边剥着榴莲,一边告诉靛蓝。
“这称号一下来,奖金就不说了,退休金立涨好几个点。当然,你老公这么有钱,你也不稀罕这三瓜俩枣了。”
靛蓝耐着性子说:“你带个榴莲来探病就算了,你还现场开了……”
“榴莲很补的。”藤黄继续说,“对了,龙昆的尸体打捞上来了。一代枭雄呀,就这么一个死法。啧啧……”
说着,藤黄甩开腮帮子,撩起后槽牙,大口吃着榴莲。
“……”靛蓝忍着恶心,“听说龙昆的几个侄子争掌门的位置,打得四分五裂,龙家看样子是不成了。”
“家族后人无能,就是这样。所以裴家把裴将臣当个凤凰蛋捧着不撒手。”藤黄又说,“对了,你老公呢?”
“他出去办事了。”靛蓝平静地说,拿起一块榴莲吃了起来。
确切地说,裴将臣和贡林合作,亲自带人秘密抓捕尚胤礼去了。
经过海皇岛一事,马里反政府军终于意识到尚胤礼是个烫手山芋,迫不及待地同他决裂。尚胤礼只得又匆匆逃亡去欧洲,寻求其他庇护。
裴将臣当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抓住这个杀父仇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