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鬼追妻实录(205)
谢春酌一时被摄住。
“魏琮查到了一切。”季听松一字一句道,“原来你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在山洞里,你不是因为可怜我,才与我亲密,而是因为……你心中有愧。”
心中有愧,所以才没有阻止他的进一步亲昵,心中有愧,才任由他为所欲为,心中有愧,才会想要用身体来补偿他,以至于入京后,自觉两清,才会把他赶走,彻底断绝关系。
季听松咬着牙,身体微颤,声音嘶哑,质问:“为什么是你?”
在得知真相后,季听松难以置信,这阴差阳错的一切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不恨那个杀了他、夺取了他身份的人,可他恨谢春酌!因为他爱他!
为什么谢春酌不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他,而是一直隐瞒他,直到现在……直到现在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也还在装傻。
“没有为什么。”谢春酌脸上的恼羞消失殆尽,化为冷漠。
他不耐地推开季听松,与其拉开距离,在惊骇之下,他逐渐恢复了平静。
“遇见了我,算你倒霉。”谢春酌淡淡道。
或许没有他,季听松的人生会走得更加顺畅,可人生选项中,没有或许。
谢春酌静静地看着他:“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能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能阻止他吗?仅凭一个举子身份,仅凭一个凡人身份。
即使有魏琮,那又怎么样?没看见魏琮至今都奈何不了柳夔,不敢出现吗?
“你忘记我的身份了吗?”季听松也像是回过神,情绪平和下来。
他的视线越过谢春酌,看向了他的身后,“或许你再想想,那条蛇又是什么身份。”
谢春酌一怔。
季听松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一般,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况且,他真的能让你当上状元吗?状元……可是殿上,天子亲点啊。”
柳夔一条还未渡劫飞升的蛇妖,真的能左右人间帝王吗?
他连魏琮都要犹豫是否杀死,他真的……愿意为了谢春酌,放弃千百年的修为吗?
话罢,季听松扯着唇角,似笑似哭地看了谢春酌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谢春酌站在原地,半晌没回神。
直到柳夔上前,握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询问:“那小子找你说什么了?魂不守舍的。”谢春酌才堪堪回拢思绪。
柳夔见他不语,只是一味盯着他不说话,以为他考试累了,便直接把他揽着,送上了马车内。
马车嗒嗒往家的方向走,柳夔抬手抚摸谢春酌的脸颊,用手比划,嘀咕道:“怎么就三天,脸都是小了一大圈。”
在马车的摇晃下,谢春酌突然看着柳夔,眼中带着审视,问道:“你真的能让我成为状元吗?”
柳夔不明:“你不是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吗?”
谢春酌抓住他的衣袖,“你回答我。殿试并不是官员写出名单,再告示那么简单,是需要天子亲口指下的,你……可以让当今陛下,亲口指定我为状元吗?”
柳夔动作微顿,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他就点头:“可以。”仔细算一下,那天是他的渡劫日,只要时辰恰好,他完全可以让皇帝改口。
他再次对谢春酌肯定:“可以。你放心。”
但那一抹迟疑,如一根针一样,深深刺进谢春酌的心里。
谢春酌松开他的衣袖,垂下眼眸,慢慢靠在他怀里,声音疲惫:“我累了……”
第154章
当会试成绩出来, 官府派人来报喜,谢春酌被众人包裹着、欢呼着、庆贺着他成为会元时,他还有些恍惚。
这种恍惚不是不真实感,而是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带来的。
他原本的成绩是十二名, 这会元的名次……是季听松的。
像是陷入了某种诅咒, 他再一次剥夺了季听松的东西。
尤其是在季听松知道真相之后, 谢春酌对于未知的恐惧愈发强烈。
季听松会做出什么呢?魏琮又为什么要和季听松联手?魏琮会和季听松一起, 举报他, 毁掉他的一切吗?
……柳夔, 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吗?
谢春酌在当晚, 夜半惊醒之后, 终于下定决心,来到桌前, 拿起纸张, 写下了一个人在的名字,再点燃了魏异给他留下的蜡烛。
飘渺清淡的异香缓缓飘荡在屋内, 烛火摇曳,谢春酌愣愣地注视着它,看着它的火舌卷起纸张,将其烧成灰烬。
雪白的烛身, 上燃火焰,下则流泪, 在浅淡的雾气中,谢春酌隐约间,像是看见了魏异。
魏异在京城已经销声匿迹,传言是他被荣国侯夫人设计毒害身亡,也有传言是他在荣国侯府待不下去, 自行离开了。
这两种说法是大众认可度最高的,可谢春酌却觉得,魏异是成了一件器具,不再以人的形态,存活于这个世上了。
眼睁睁看着短短的烛身烧尽,只剩下融化、堆砌的烛泪,谢春酌起身离开,重新回到床榻上。
没过多久,在屋顶吸收月光、修炼的柳夔似乎察觉异样。
他从外面回到房间,首先闻到了奇怪的蜡香,耽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异样,于是转而来到床榻边,身上去触碰谢春酌的手,比起以往的温度要低些,彰显着一个事实——谢春酌刚刚起床了。
“怎么得了会元还不开心?”柳夔不明白,谢春酌的心思最近愈发难猜。
谢春酌整个人埋在被褥当中,声音软软地,闷闷地。
“殿试将至,我心有不安。”
他抬起眼睫,视线幽幽地落在柳夔雪白的脸上,淡粉色的瞳孔,眼角有鳞片隐现,银发垂落,非人感强烈。
“况且你渡劫之日也快来了,我……担心。”
柳夔躺在他身侧,将他连同被子一起抱进怀里,满满当当地安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等着我一蛇得道,跟着升天。”
谢春酌睨他一眼,“不会用词,就别乱说。”
柳夔浑不在意,他一条蛇,用人的词,用得着就行了,还管什么恰不恰当呢?
他靠近谢春酌,先是用脸颊贴了一下,薄唇微张,蛇芯从中冰冷湿漉地吐出,弹在谢春酌的脸颊,轻轻滑动,最后探进对方柔软的唇中。
就像是撬开蚌壳,去品尝内里的肉一般,柳夔几近贪婪地品尝着。
谢春酌没有抗拒,顺从地张开唇,与其纠缠。
滋滋的水声与呼吸被包裹在床帐之中,犹如春日的细雨,潮湿温暖。
“……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柳夔细细地安抚他。
谢春酌轻声应“好”。
可翌日一早,他便借口出门参宴,绕过东街小路,找到了在其中一条小巷内院落居住的季听松。
院落是一进三屋,季听松就住在东侧房,院内有一棵半大不小的梧桐树,岔开的枝条上挂着几件孩童衣衫以及杂物。
谢春酌敲开门进去,视线落在树上,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耳边就响起刺耳的哭叫声。
他登时吓一跳,下意识往声音来源处望,就看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童正哭喊着从一年轻妇人怀中挣扎,企图落地。
妇人着急又羞窘,“别哭了!”愈发抱紧,却被小童抓乱了发簪和衣领,手忙脚乱间,衣衫散乱,狼狈不堪。
谢春酌见她几乎要哭出来,又碍于男女之别,不能上前,蹙眉问:“你丈夫呢?”
妇人慌乱地掩住自己的衣衫,见他侧开头不看向自己,心下稍安,正要解释,手里的孩子却趁着这机会溜出她的怀里,哭叫着往谢春酌的方向跑。
“诶!你这孩子!”妇人惊呼。
眼见着那小童就要撞到谢春酌的怀中,此妇人来不及阻拦,谢春酌亦尚未回神,听到声音只低头一看,半大小童已经踉踉跄跄冲到他的脚边。
谢春酌都做好对方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衣摆上的打算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骤然伸出,直接把小童拦腰抱起,阻隔了二人之间即将到来的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