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鬼追妻实录(215)
谢春酌连忙行礼道:“夫人谬赞了,满京城谁人不知您的为人善举,就冲着您去年冬日主动施粥给城内外的乞丐难民,又主动捐赠五百两给予他们搭建破损房屋,如今也不知死去多少可怜百姓。”
二夫人闻言,笑容愈发灿烂。
两人都是嘴巧的人,说不出半分不中听的话,只是简单你来我往两句,彼此脸上都带了真切愉悦的笑,随后便自然而然地进院继续相聊。
进院后,又是一阵寒暄,因为谢春酌无在世高堂,二夫人简单问候,便怜惜道:“你如今出息了,他们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的。”
“只求问心无愧,将一身血肉报效王朝。”谢春酌双眸清亮,坚定道,“天下为家,陛下便是吾父。”
二夫人看着谢春酌,眼中闪过赞叹和可惜。
这一抹飞速掠过的情绪被谢春酌所捕捉到,他心神微动,正待要伺机试探,却没想到对方先一步开口。
“依谢大人的聪慧,想必也知道,今日我来是为了你与我家孩子的婚约。”
二夫人肃着道:“我兄长拗不过家里那个孩子的恳求,最后还是服软了,派我来瞧瞧你,我现在看你是万分满意,只问你,你愿意与我家结亲吗?”
话到此处,事到如今,谢春酌再没退路。
他点头:“我愿意。我定会好好照顾姜小姐。”
二夫人故意绷紧的脸松下,看向谢春酌的眼中愈发怜惜欣赏,还有几分得意与谨慎。
“好,既然如此,之后的事你一概不用负责,喜婆,过礼,我们都会派人来协助你,你只需要出面就好了。”
二夫人笑着道:“你就好好等着当新郎官就好了,荣华富贵,青云之路,都等着你呢。”
话罢,二夫人侧头看了眼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我兄长还等着我复命呢。”
谢春酌不好留她,起身相送:“来日再去府上拜访,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二夫人笑得意味深长:“怎么会呢,你是有大造化的。”
看着对方转身离开,踏上马车,谢春酌突然开口,叫住了对方:“二夫人。”
二夫人疑惑回头,便听见他问:“姜姑娘在府中排名第几呢?”
二夫人怔愣,眼中闪过慌乱,但很快她镇定下来,答道:“……第一。她是我兄长的嫡女。”
谢春酌颔首:“我明白了。”
二夫人不敢问他明白了什么,讪笑着,忙不迭进了马车内。
不多时,车夫驾着马车,他们就离开了这座对他们而言,过分窄小的院落。
夕阳斜落,浓郁的橙红色光辉落下,马车嗒嗒离去,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谢春酌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歪斜,静静立着,突然感受到一股未知的阴谋朝着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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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酌与丞相府嫡出小姐定亲的消息,在不久后席卷了京城,成为众人口中的饭后闲谈。
有戏谑丞相榜下捉婿的,也有讥讽谢春酌攀附权贵,不过归根究底,还是羡慕具多。
魏琮自外回来,来到侯府门口,耳边不知听了多少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阿金侯立在一旁,小心翼翼觎看他的表情,忐忑不安。
“世子……”阿金欲言又止。
魏琮手提锦布制成的包袱,里面裹着不知何物,闻言睨了阿金一眼,直接扔过去。
阿金下意识接住,又惊惧于里面的东西,几乎把它如贡品般高高举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魏琮冷冷一笑,“什么丞相府嫡女……算什么东西……”
他看向阿金,漠然道:“去告诉谢春酌,他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想要,就来拿。”
第161章
“你说什么?!”阿金失声, 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人,“……谢大人,那可是……”
“不去。”
谢春酌打断他的话,再次重复:“我不去。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长睫垂下, 阿金看着那张如花瓣般柔软的唇吐出冷酷的话语。
“我不在乎。”
阿金怔愣。
“送客。”谢春酌不再看他, 而是直接一声令下。
垂首候立着的侍从当即上前, 伸手拦住想要上前再说话的阿金, 赶客, “大人要休息了, 请你离开。”
阿金无可奈何, 只得离去。
院落大门自身后关闭, 阿金听着响声不由得缩肩,吓得一激灵。
他回头, 看见紧闭的大门, 这座院子是一进院,不大, 布置却雅致,从外看,院内攀延的墙花繁华似火,内里物件也是顶顶好的。
这不是谢春酌与丞相府结亲后带来的, 而是对方住进这院子就有的,而这些是谁布置的呢?无非是那条死去的蛇仙。
阿金虽对妖邪鬼仙抗拒恐惧, 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可怜至极。
殿试当日,杀了柳夔的或许不是劫雷,也不是他家主子,而是谢春酌啊!
情之一字,伤人至深, 神鬼妖邪,无一能渡。
更何况……
“……当真如此无情吗?”阿金盯着大门,失神喃喃。
柳夔尚且落得如此下场,那他们家主子呢?既已斩杀蛇妖,又有侯爷禁锢,满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皆倚靠在他身上。
当今陛下无子,宗室上下蠢蠢欲动,想着将适龄子嗣过继于皇室,他们家主子更是在首列!加上魏异之死……
阿金不敢多想,猛然回神,双手搂紧胳膊,突然感觉到春日寒凉,冻得人心肺皆冷。
他快步往外走去,离开了这条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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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侍从的轻声呼唤将谢春酌飘荡的思绪拉回。
他回神,“怎么了?”
侍从道:“晚膳已备好,需要奴才叫厨娘为您端上来吗?”
对方小心翼翼窥探他的面容与情绪,等待他的答复。
谢春酌颔首:“布膳吧。”
侍从松口气,离去。
谢春酌看着他离开,堂屋里只剩下他一人,此时天色已暗,斜阳尽消,只剩下一点幽蓝色的光辉还余留在天空上。
四周光线昏昏,并未点燃烛火。
谢春酌突然感受到难以自抑的痛意,但这痛只是在心口一略而过,蜻蜓点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多思多痛,无思则无忧。
柳夔的死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但归根究底,都是柳夔自找的。
如果柳夔不曾爱他,不曾在当年与他交易,或许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当然,魏琮,他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谢春酌深呼吸一口气,将一切思绪摒除,他朗声喊:“来人,点灯。”
沉默候立在屋外的侍从婢女自黑暗中齐齐隐动,如一个个影子悄无声息出现,眨眼间,烛火自院落各处燃起。
谢春酌看着他们完成吩咐后,一个个乖顺而恭敬地重新退回原位,成为木雕,等待下一个吩咐。
——这些奴仆都是丞相府送来的。
当初在船上时所想的一切终究成真。
只是这真里面……有多少是真的衷心于他呢?
威胁还是太多了。
谢春酌微微扯动唇角,面上带了几分柔和的笑,随后起身,往外走去。
一天结束,明日他还得上朝、再回到翰林院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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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亮。
绵绵雨水随风而落,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吹进伞下,如鬼针草般沾在人的衣衫上,不知不觉润湿布料,待得人步入屋檐之下,想抖抖雨水,就只觉袖口衣摆沉重寒冷,无论怎样也没法驱寒了。
因为天气的缘故,加之时辰尚早,大殿内点起烛火,来往官员聚集在一起,低声说话,或闲聊或谈论近日朝堂琐事。
大事是不会说的,若是被政敌听见,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谢春酌待在翰林院这边,几人不是年轻的士子,便是脾气温和的中年人,上官做到顶,已进内阁,没有人不长眼敢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