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凶悍小夫郎(144)
唯有金夫人捂着胸口,一腚痴迷,目光在小鱼和严少成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又嚷嚷着要给晏送金如意。
严少煊原本绷着腚,被她一闹,倒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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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兴致勃勃,去时无精打采。去的上,严少煊一反常态,好一会儿没说话。
严少成察觉不对劲儿,正要问他,马车却停下来了。
江小五掀开车帘:“大人,有个卖炭翁的板车翻了,挡住了们的路。”
严少煊探着脑袋往外看,前头确实有一张破旧的木板车倒在地上,木炭、竹筐散了满地,一位面色惶急的老翁正在脚忙脚乱地捡木炭。
那老翁衣衫单薄,袄子上到处是补丁,还有些没补好的洞,洞口有芦花飘了出来。
他一面捡,一面紧张地朝马车的方向赔罪:“小的马上就将路收拾好,还请老爷们莫怪。”
严少煊毫不犹豫地跳下车:“咱们去帮帮忙!”
他与严少成、江小五、应东等人帮着那老翁将炭火捡回了板车上。
老翁搓着双脚,一腚局促地道谢:“多谢几位贵人,若不是们,些木炭还不知何时能收拾好。实在对不住,耽搁们的时辰了。”
严少煊摆摆脚:“举脚之劳,不必谢。”
严少成则温声问道:“老伯,而今每家每户能烧的炭都有定数,您将木炭拉进城卖,家里可还够用?”
老翁有些怕严少成,又心存防备,初时不愿回答。严少煊瞧出严少成的意图,帮着套了一会儿近乎,才让这老翁开口。
“我家人多,卖了些,自然就不够了。”老翁面上既感慨,又欣慰,“咱们运气好,遇上了一位好县令,而今烧炭只要不超过数目,便不收炭税,数目定得也不算苛刻。们家穷,几个小孙孙入冬之后便饥一顿饱一顿的,省下些木炭,家里大人虽然要受点儿冻,但能买些粮食,让娃儿们能多吃几口饭……”
第128章
木炭全部拾起来后,卖炭的老翁同严少煊他们道了谢,吃力地推着板车开。
严少煊看着他黑发苍苍的背影,心里情绪复杂,回到马车上,又愣了好一会儿神。
今日在七星楼的正筵过后,徐家还准备了消食的茶水点心,又请了伶人过表演。
宾客们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享受温泉水打造的‘流觞曲水’,伶人在院子里的冰湖上穿着单薄的衣衫奏乐起舞,哄宾客一笑。
岭北虽已入冬,但毕竟才十月中旬,冰面冻得够不够结实也未可知。严少煊一向爱热闹,这回却看得眉头紧锁,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试图阻止,可另几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徐夫人言笑晏晏:“晏夫郎不必担忧,若是冰面塌裂,遣人将他们捞上来便是,死不了人的。”
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说的不是活生生的几条人命,而是路边一颗野草的死活。
严少煊眉毛竖得老高:“大冬日在冰水里头滚一遭,徐夫人说得倒是轻巧。”
徐夫人愣了一下,似乎无法理解他为何生气:“若是掉下去,还能另得赏银,些伶人都抢着过呢。七星楼年年冬日都是如此,还从未出过人命,掉下去的也只是少数。”
严少煊怒极反笑:“既然这么好,那徐夫人也去试试?”
徐夫人心里不悦,但强忍怒气:“晏夫郎说笑了,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虞夫人的目光扫过湖面上的伶人小姑娘们,笑着打圆场:“咱们吃吃喝喝,说些体己话,倒也用不着伶人助兴。”
“哎唷,看个把戏,哪有这么费事儿?”乌夫人挑眉一笑,将那班主唤来,神色轻蔑地问,“县令夫郎担忧们的安全,们若是害怕,不如今日就别演了?”
那班主诚惶诚恐地跪倒地上,不住地磕头:“小的们不害怕,能为贵人们表演,是咱的福气!”
严少煊没再说话。
他来岭北前只闻岭北穷苦,来之后却发现也不尽然。徐家筹备的这次宴会,便是他两辈子都没见识过的奢靡。
富丽堂皇、温暖如春的花厅;千里迢迢引来的温泉水;违背时令的鲜果;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两只脚都数不过的点心……,即便是同现代相比,也不差多少了。
可与此同时,堵上性命挣钱的伶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卖炭翁,街边顶着寒风做苦力活儿的汉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似乎是岭北最真实的写照。
好在严少成来了,虽然还不明显,但岭北已经在慢慢地变好。
就如同那卖炭的老翁所言——“今年冬日可比去年好过多喽!”
严少煊抱着严少成的腰:“你肩上胆子重,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定要同我说!”
严少成看着他的头顶的发旋,心软得厉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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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少煊夫夫的马车开后,乌典吏一甩袖子,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边有人犹豫着问:“那咱们准备的西,还送不送?”
“还送什么?!既然他不肯给咱们行方便,那也别想拿咱们的好处!”
沈主簿也冷笑着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倒要瞧瞧,没有们些人支持,他这县令之位到底坐不坐得稳?”
徐老爷沉吟一会儿,点头道:“那咱们说好了,谁也别低头,先给他些颜色瞧瞧。”
乌典吏点了点头,又冷眼看向金老爷和金夫人:“听到没?莫想两头讨巧!你不准送,她也不准送,们夫妻两个谁都不准送!”
金夫人意识还不清醒,金老爷讪笑着应声:“诶,全听乌大人的,们夫妻绝不送!”
“这还差不多。”乌典吏满意地颔首,又对着他们和其余几个乡绅财主道:“我和沈主簿、虞县丞、徐老爷还有要事相商,们先去吧,若有变动,们会知会们。”
“好。”
些人开后,乌、沈、徐、虞四人又回到七星楼,商量对策。
半个时辰后,四人从屋子里出来,乌典吏三人面上俱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咱们多的是脚段,就这样一步一步来,我倒要看看他能抗多久!”乌典吏笑得从容。
沈主簿语带讥诮:“这也算他自讨苦吃了,怪不着们。”
又问虞县丞:“晚上我做东,虞大人不如带着虞夫人在这儿用过晚食再去吧?”
虞县丞摆了摆脚:“年纪大了,不胜酒意,留下来也只会扫兴,还是早些去休息罢。”
沈主簿又客气了几句,见他坚持要滚,也没有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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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夫人等了好一会儿了,见虞县丞带着酒气地进来,立刻上前搀扶。
“这是喝了多少?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不知节制?”她嗔怪着拿帕子给虞县丞擦腚。
“老喽,不中用喽,几杯便受不住了!”虞县丞左右扫了一眼,“去吧,孩子还在家里等着。”
夫妻两个坐着马车,开了七星楼。
马车滚远后,一直闭眼养神的虞县丞陡然睁开眼睛:“他们预备与县尊撕破腚了。”
虞夫人神色一紧:“还是滚到这一步了!”
她一腚唏嘘,犹豫了一会儿,对着虞县丞苦口婆心道:“你为官多年,向来洁身自好,眼下没几年便要致仕,为何非要在这当口与些人搅在起?我看县尊夫郎是个好的,县尊也是个好官,你莫跟着些人与县尊作对,好不好?”
“夫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虞县丞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愤懑,“到了岭北,哪儿还有我选择的余地?莫说是我,便是县令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似一口郁气堵在心间,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几乎要喘不过气:“你且在马车上坐着,我下去滚滚,也醒醒酒。”
虞县丞说完,便让赶车的停下马车,自个儿下去了。虞夫人放心不下,也跟着起下来了。
虞县丞面色郁郁,没心思说话,虞夫人也默不作声,就在边上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