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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260)

作者:卿戈 时间:2024-05-25 09:48 标签:种田文 轻松 成长 科举 市井生活

  约摸着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满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似是做了个莫大的决定,他紧绷着小脸, 正色道:“我们今日在河边钓鱼,碰着那哥儿跳河了....得亏是先生反应快,立时便下河将人捞了上来,一番抢救后才无恙。”
  说这话时,小少年眼眸低低垂着,不敢跟阿兄对视,他虽记着遇事不可贸贸然冲动的嘱托,可生死攸关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么多?再说了,李盛源的确下河了,最终捞沈卓的功劳也是人家的。
  谢见君瞧他这满脸都写着心虚的模样,便知当时情况定然不是他说的这般,但如今人全须全尾地站在跟前,便没再追究此事,“人捞上来了,那之后呢?这同你要我帮忙有什么牵扯?”
  “当然有!”满崽坐直身子,愤愤然道:“阿兄,你都不知这些人有多过分!”
  借着这话茬,他将从沈卓那儿听来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分明是旁人的家事,他说起来时,整个人气鼓鼓的,似是膨胀起来的河豚,情至深处,不得要给那些人“邦邦”两拳头。
  谢见君斟了一盏茶,递到他跟前,“消消气,消消气。”
  满崽端起茶盏,仰面一饮而尽,“阿兄,那哥儿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同云胡劝他去报官,可嘴皮子也说破了,他都无动于衷,只瞪着那双灰白浑浊的眼眸瞧着我们俩,云胡便再不许我多说话,最后让先生送他父子俩回家去了。”
  “他不愿意报官伸张,兴许是有他顾虑的事儿。”谢见君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小河豚”,“你此番过来找我,是想让我给他讨个公道?”
  被说破了心思,满崽重重点头,“阿兄,能行吗?”
  这下轮到谢见君踟蹰了,其实并非是他不肯,他身为一州知府,本就该为百姓排忧解难,然则沈卓不肯报官,他也不能跑到人家家中去硬给治罪,要管闲事儿,就得有个合理的理由。
  “阿兄,你帮帮忙吧!”等不来谢见君的回应,满崽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软软地祈求道:“那哥儿一心寻死,跳河的时候,竟把自个儿脚腕和石头都捆在一起了,他孩子那会就在岸上,也没能把他唤回来呢。”
  “好好,阿兄知道了,这事儿阿兄记下了。”谢见君不忍看自家崽子失望,便将此事儿给应了下来。
  翌日,府衙点卯后,他将宋岩唤来跟前。
  “青鱼街那处没了夫君的哥儿,如何安置的?”
  “回禀大人..”宋岩拱手,“陆大人给批了一笔补助金和丧葬费,现今正在户房一步步地走流程,不日便会送到他家中去。”
  “先扣下,晚些再给。”谢见君吩咐道。依照着昨个儿满崽的说法,方家那些吃绝户的亲戚连破屋子和两亩薄田都想占为己有,若是这伙人知道这笔银钱,还不得把沈卓父子俩生吞活剥了。
  “另外..”他顿了顿声,继续说道:“本官听闻,近些时日青鱼街不甚安宁,常有匪徒出没,你安排几人,每日多去巡两趟,若听着家中有争执声,便叩门询问一二,莫要让匪徒祸害青鱼街的百姓。”
  “是,大人。”宋岩应得一头雾水,赵田下东云山盯着种谷后,他见天儿巡街,不曾听说有匪徒。
  想来既是知府大人安排下来的差事儿,他必当放在心中,好生操办,故而从府衙出来,当即点了乔嘉年和另两位府役,让他三人这几日都在青鱼街巡逻,如果有要事发生,立即回来报告。
  ————
  沈卓自那日被马车送回家,街里的风言风语更甚,有说他在外勾搭了汉子,夫君刚走,就忍不住把汉子带回家,还有说他急于保住方家的祖屋,想给子春找个后爹。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哪怕他解释过,都挡不住流言的传播,原是对他还有几分同情的人纷纷倒戈,就连他在外上工回来,宋婆子都面露难色地说以后不能帮他带子春了。
  方家村里的亲戚也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伙同周娘子找上门。
  一大早,
  沈卓带着子春还在睡着,就听见门外“咣咣咣”地砸门声。
  “爹爹,好吵..”子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黏黏糊糊地抱怨道。
  “子春乖,在这儿待一会儿,爹爹瞧瞧去。”说着,沈卓麻利地套上外衫,掀开门帘时,那一对老旧的木门应声倒地。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门,领头的汉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听上去都是些不入耳的腌臜话。
  “方家大哥,你先前来我家时,我同我夫君尚且都好吃好喝地相待,如今您破门而入,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沈卓望着园中他刚刚收拾好,又被扯乱的杂物,不满地蹙了蹙眉头。
  “你别叫我大哥,我们方家可不认你这不害臊的人!”汉子手指着沈卓,厉声呵斥道。
  “哎呦,我的大侄子哎,你死的可真冤枉,尸骨未寒,你家那口子就带着野男人回家了!”荣娘子拎着绣帕在一旁假意哭丧。
  “婶娘,我何曾有过野男人?!”沈卓替自己辩驳道,“当日我同子春在城外戏耍,濡湿了衣裳,正碰着甘盈斋的小云掌柜,他一时发善心,便让府中家丁送我二人回家,不晓得被谁瞧见了,竟说得这般离谱!”
  “你说是就是?这满青鱼街的邻里可都瞧见了!你就是克死我那大侄子一家人,迫不及待地让自家姘头登堂入室!”荣娘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鼓动着上门找麻烦的老家亲戚们,一块儿发难沈卓。
  她如意算盘敲得啪啪响,想来这群乡巴佬一年到头进不得几次府城,即便争去了方家祖屋,也没多余银钱修缮,她正好能要过来,到时候把沈卓和那个不争气的小哥儿赶出去,自己霸占下。
  “得亏了荣娘子在府城帮忙给盯着这小贱人,否则俺们到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有人不经挑唆,当下便顺着荣娘子的话茬发作起来。
  “我就说俺们兄弟死得蹊跷,那水顶多也就齐腰高,怎么摔倒了还站不起来了?别是这狐媚子同他姘头合起伙来,把俺兄弟弄死了吧!”
  “还不知道俩人啥时候爬一个炕头上去了,保不齐那小杂种也是姘头的种儿!”
  一牵扯到子春身上,沈卓脑袋里登时嗡的一声响。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这些手指着自己,喋喋不休泼脏水的亲戚,心中一片悲凉。
  他自认嫁进了方家,一直任劳任怨地伺候婆母和夫君,操持家务,照顾孩子,不说没有功劳,如何也能论一论苦劳,可谁知,到最后,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沈卓僵立在院子里,六月天日头极盛,他却冷得浑身直打颤,想说点什么,话在嘴里糅合成碎渣,再开口,啊啊啊地发不出声。
  那会儿自家夫君将将出事,他忙着下葬的琐事,便想将子春先送回娘家过度几日,可数次登门都未能进得去,末了一次,门开了一小道缝儿,娘顺着间隙递出来几个铜板,说家中嫂子甩脸子,不兴嫁出去的人再回来。
  他没要铜板,登时带着子春,便掉头走了,再之后,即便被婆家亲戚寻衅找茬,也没有动过回娘家的心思。
  没了娘家人,又没了婆母和夫君,他在这甘州城中举步维艰。到这会儿,才明白当初云胡同他说过的话,人心是永远不会被满足的,他本想着忍一忍,忍到这些人都消停了,没准就过去了,可这些黑心鬼,仗着他性子软弱好拿捏,不仅传他克夫克母,是个十足十的瘟货,如今还造谣子春是他跟外面野男人生得种,这让他如何再能忍得住?
  他即便跳河,都不舍得带着子春一道儿去死呐!
  “别说了...”他微眯了眯眼眸,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吵吵嚷嚷忙着指责叱骂的人,哪里能听得见?
  沈卓提起院中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紧闭着眼睛,破空挥了下去,“我说,都给我闭嘴!”
  原先扎堆在一起的人,齐齐往两侧散开,避开了砍过来的柴刀,荣娘子反应慢,被柴刀的边缘蹭到了脸上,汩汩鲜血顺着额前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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