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老实但万人迷[快穿](190)
那苍白修长的手指,捻着金丝血线拧成的七星鞭,拘魂钉落在地上,鞭稍染着些许龙血。
几片龙鳞被鞭子撕落,掉在地上。
……
整个刑堂都静得死寂。
那敖逍被一鞭子抽回了龙形,血痕足有寸许长,龙身蜷曲着惊惧痉挛,再不敢说哪怕半个字。
宋厌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吃力咽了下,看着宋汝瓷。
……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他过去负气犯犟、惹祸、不听话的时候,从没挨过鞭子,宋汝瓷只是会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弯一弯眼睛,轻叹口气,又去磕磕绊绊缝衣服。
缝也缝不好,一下两下扎手,扎得他心都跟着打哆嗦,只好越来越乖、越来越规矩。
原来这是宋汝瓷本来的样子么??
他躲过了多少屁股开花!?
宋厌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宋汝瓷身后缩了缩,看着那条鞭子……又看了看地上那条银灰色泥鳅。
宋厌记得这条鞭子,有天夜里,他睡不着跑去院子里,想要趁月亮好多洗点山楂,发现褚宴坐在外面,正解开这条鞭子重新编织,掺进去了些古怪的血色丝线。
这本来就是宋氏家主才能用的鞭子,千年雷击紫檀为骨,金线绞成长鞭,添了血丝后,柔韧异常。
平日它始终勒在清瘦腰间。
宋汝瓷第一次用它,这血线竟在星光之下,平白化作了无数细如发丝的倒钩刺。
敖逍的龙鳞就是被着看着细如牛毫的倒钩刺掀翻的,他似乎格外畏惧这东西,吓得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连惊惧错愕带忌惮地盯着宋汝瓷。
……
轮椅里的人间星官。
这世上有没有拿鞭子的观音?龙族不是没见过神仙,却没见过这样的,明明温润守礼、菩萨低眉,此刻垂着的眼睛却好似千里白皑皑冰封。
一切温润、宽容、柔和、好脾气……都被这一层封江薄冰遮盖。
宋汝瓷垂眸,睨着地上的龙,睫毛掩落,淡色嘴唇抿得无喜无怒。
身体受不住寒气,他的脸色已经极为苍白,领口掩着的脖颈微垂,弧度锋利,侧脸与眉梢染了几滴飞溅的龙血。
那只捻着鞭子的手修长,袖口腕骨清瘦,发丝覆着一层天上星霜,泛起奇异的光泽……沿裂缝往夜穹上看,西北天狼遥相辉映,异常明亮,洒下星辉。
这些星芒像是成片寒针,将敖逍钉死在地上。
蜷在地上的银龙险些就被轮椅轧中,拼命卷着尾巴,挣扎扑腾。
“敖逍。”
清瘦斯文的人影缓声开口,嗓音依旧柔和,稍显沙哑:“有什么事,叫你父亲来和我谈,宋某静候澜沧江龙君。”
他说话仍不疾不徐,清冷端肃,除了睫毛下那一片浅青色的阴影,血与朱砂红痣几乎是这张脸上仅有的颜色。
鞭稍定在幼龙断掉半边龙角的头顶。
“至于你。”人影说,“长幼有别,礼不可废,你该叫我叔叔。”
第108章 异姓兄弟
宋厌捂着屁股, 瞪大了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汝瓷,又震惊又错愕,还有点挪不开眼睛——眼前的人影明明单薄清瘦依旧, 却只是垂着眼说话, 就把敖逍慑得一动也不敢动。
那一道鞭痕极深。
龙鳞翻卷撕裂,伤口深可见骨, 在龙身上撕开怵目的鲜血淋漓。
……
斗转星移。
寒凉夜风淌过染了些血的褪色发梢。
地上那破泥鳅拼命卷起尾巴, 躲避轮椅与鞭子,风吹烛摇, 被变幻的鞭影扫中,都仿佛抽筋似的重重一激灵。
金色龙瞳盯着宋汝瓷, 满是忌惮畏惧, 疼得动弹不得了, 却又不甘心叫一个凡人就这样当中羞辱鞭打, 还要嘴硬:“宋先生, 你这法器的确厉害。但你可知, 我龙族生而为神, 自古胆敢冒犯伤我龙族的……”
鞭稍抬了抬。
敖逍吓得魂飞魄散, 立刻紧闭上嘴,恰在此时见到一道深蓝身影, 喜出望外, 呲溜一下窜过去:“父王!父王救我!”
刑堂弟子也俱是一肃,交换视线, 火速叫人去寻宗主。
这次来的真是澜沧江龙王。
这龙君刚到,天衍山顶便浓云密布、风雷滚滚,雪亮电闪刺得眼前一片白亮,隐隐能见云端无数水族兵将虚影。
来的人一袭蓝袍, 面容冷峻,漆黑龙角下有金纹暗藏,已是半步到了踏碎虚空的境界。
这修为已丝毫不逊色于四海龙王,甚至犹有过之,再进一步,褪了天生的麟角,便能去九天应元府为雷声普化天尊当差了。
天衍宗纵然在上界有些师伯、师祖坐镇,也惹不起这些天生的神族,一时间风雨欲来,各个山门紧急收拢弟子不准外出。
凡人村庄看见这乌黑浓云,更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把小孩子全揪回了家。
天衍山脚下,被迫看守糖葫芦摊子的夜少主暴跳如雷,想要冲上山去探个究竟,却被几个血盟杀手奉庄主命按得结结实实,说什么也不敢撒手——开玩笑,这等角色,他天衍宗惹不起,难道血盟就惹得起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龙!
云从龙,风雷动,惹了那家伙是要挨雷劈的!
“少主,少主。”杀手们苦着脸劝,“宋先生昆山片玉、定然遇难成祥,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您也有您的用处,看好您的糖葫芦就够了……”
……总之。
澜沧江龙君亲临,整个天衍山上下,说不动荡是假的。
敖逍自然知道这点,立刻又得意起来。
他带着伤,跌跌撞撞飞到那戴着玉冠的蓝衣人腿边蹭来蹭去,卖惨装乖、呜呜咽咽:“父王,儿子要被打死了!”
敖逍化作人形跪下,扯开衣领露出那道血肉外翻的怵目鞭痕,眼里甚至泛起水光。
“孩儿这次既没淹农田,也没掀商船,不过就是勤勤恳恳修行罢了!”
“这一对凡人父子仗着手里有仙家法器,放肆欺侮于我,故意折了儿子的龙角,那病秧子还拿鞭子抽我!蹂躏羞辱我,逼我叫他叔叔!”
“他这分明是羞辱您……您要为儿子做主啊!”
宋厌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狠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澜沧江龙君神情冰冷,不怒自威,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敖逍,并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轮椅里的人影,浓深剑眉沉默着蹙起。
“父王!”敖逍连忙站起来,殷殷跟上去,“这病秧——”
澜沧江龙君厉喝:“跪下!”
敖逍错愕怔住。
澜沧江龙君的视线甚至没在那冒血的鞭痕上停留,只是淡淡一扫,便抬眸,看向轮椅里的布衣人影。
他朝这道人影走过去。
才走了两步,宋厌已经跌跌撞撞冲出来,张开为了挣脱禁制满是血痕的胳膊,咬紧牙关,顶着铺天盖地的龙威护住了宋汝瓷。
“你儿子是我打的,祸也是我闯的,和我爹没关系。”
宋厌盯着他:“老龙王,你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敢动我爹一下,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澜沧江龙君被他拦住,若有所思,垂眸望着这不大点的人族幼童。
宋汝瓷抬手,按了按宋厌的肩膀:“厌儿。”
宋汝瓷咳了几声,咽下喉间翻涌血气,温声说:“这是我与龙君的事,到我身后来。”
宋厌急得要命:“不行!”
宋汝瓷温和地望着他,张了张口,却又止不住地开始咳嗽,瘦削肩膀咳得微颤,虽然抬手掩着口,恍惚间却已能在那一片苍白间窥见殷红血色。
宋厌脸色大变,扑过去扶住他:“爹!”
咳嗽个不停的人居然还有心情笑。
宋汝瓷抬眼望了望他,那一片柔和的烟水雾泽里,透出些令人恍惚的暖色。
宋汝瓷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宋汝瓷好像很为这个字高兴,弯着眼睛,微微地朝他笑。
……天底下脾气最硬的小孩才能忍得住发酸的鼻腔,犟着不肯钻进这个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