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老实但万人迷[快穿](35)
“钱的事不急。”
褚宴说:“你才二十岁,少说还能活六七十年,以后还能挣很多钱,所以等回头再说。”
褚宴考虑得很周全,知道宋汝瓷很执着于还各种债,就给他算了笔减来减去到近乎白给的贷款,弄得挺像回事。
褚宴拿着演算纸,坐到宋汝瓷一边,揽着瘦到硌手的单薄肩背,给他看上面的数字。
浅色的眼睛望着那张纸。
褚宴侧过头,看了一会儿宋汝瓷,把纸收走。
褚宴换了个话题:“想坐船吗?”
他让人查了,宋汝瓷最后一次没能成行的旅行计划,是想坐一次海上游轮——后来宋汝瓷把两张票退了,退的钱给闹自杀的穆鹤买了补品。
宋汝瓷居然会和那种东西谈朋友。
褚宴知道这事后,其实有点惊讶,他想不出宋汝瓷看上了穆鹤哪一点。
可能是因为宋汝瓷太年轻。
他该教宋汝瓷防诈骗。
褚宴看了看宋汝瓷买的那个游轮票,是趟噱头大于实际的营销航线,没什么风景可看,游轮也老旧,如果宋汝瓷想坐船,他也有些别的推荐。
睫毛轻轻眨了下,宋汝瓷回过神,眼睛弯起来,打手势:贵。
宋汝瓷打手势:我攒攒钱,以后坐。
褚宴没说话,摸了摸他的头发。
检查结果不乐观。
很不乐观,宋汝瓷患的是神经系统疾病,无法治愈,如果早就好好养着,不接触任何刺激、不高强度工作,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恶化,就平平淡淡安稳一生。
但宋汝瓷接触的环境无疑不是这样。
宋汝瓷的病情已经很重,随时可能危及生命。
病情会导致大脑功能也受影响,宋汝瓷似乎已经无法顺利辨认纸上的数字,褚宴尝试分散他的注意力,用那张纸叠了个纸船,给他放在手里。
没必要想这个。
可以稍微想点别的,比如还不错的邮轮。
褚宴问:“陪我坐?”
“我要过生日了。”
褚宴随便扯了个谎,他是一个西西里女人丢在港口的私生子,那个女人不久后就死于叶子、酒精和混乱过头的交往对象,没人知道他具体的出生日期:“想去旅行,一个人很无聊,缺个朋友。”
褚宴说:“我来支付差旅费。”
他不催宋汝瓷,揉了揉宋汝瓷的头发,迎上朝自己安静弯起的眼睛:“想好了和我说?”
宋汝瓷想打手势,但输液的手被握着不准乱动,一只手没法打清楚,于是在他手臂上慢慢地写:生日快乐。
褚宴笑了下,就算是编的生日,也不是在今天,宋汝瓷这句话有点早了。
不过他还是道谢:“你也快乐。”
他拢着宋汝瓷,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拿过放在一旁的电脑,随便找了些完全不费脑子、轻松好笑的宠物视频,让它们随机播放,给宋汝瓷看。
放到一只会后空翻的猫,肩上的力道稍稍坠沉,褚宴转过头,宋汝瓷的睫毛已经合拢,枕在他颈窝睡着。
宋汝瓷睡着的样子很安稳,叫人只是看着也仿佛能跟着静下来,输液的手被他握着,呼吸浅缓,薄薄的肩背跟着微弱起伏,清秀侧脸没什么血色。
褚宴单手合上电脑。
他把宋汝瓷放回垫高的松软枕头里,盖好被子,整理好被沿,无意碰到冰凉的脸颊,就覆上去暖了一会儿。
等宋汝瓷彻底安稳睡熟,褚宴才挪开手,暂时离开房间。
他需要见个不速之客——有个自己送上门的会所老板,闯进了穆鹤的病房,拿穆鹤当人质威胁他出面,手里还拎着他半死不活的前手下,弄得乱糟糟都是血。
褚宴其实并不在意穆鹤的死活。
本来是这样,褚宴也并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不过对面提到了宋汝瓷。
褚宴换了身衣服,来到茶室,他有些心不在焉,想尽快回去,但没听对方颠三倒四地说多久,就蹙起眉。
“他什么……也没做。”
徐祉安垂着头,视线散乱,要见褚宴很不容易,云破山难爬,有一片不能不过的锋利乱石滩,碎石踩上去就会滚动,摔上几跤就皮开肉绽。
徐祉安身上全是血,两条腿已经快被磨烂,他背对着光线跪坐,声音很沙哑。
他的神情看起来不正常,仿佛偏执崩毁、一切坍塌,连视线都变得空洞:“是我们冤枉他,造谣,报复,我们折磨他,骗他,我们把他毁了。”
“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没做,没约你,是穆鹤干的。”
“穆鹤偷了手机,穆鹤还知道所有密码,模仿宋汝瓷的语气给你发了短信,这么做是因为他怕你会喜欢上宋汝瓷,怕你真的和宋汝瓷在一起。”
“穆鹤受不了这个。”
“骗你的是穆鹤,拉黑你的是穆鹤。”
徐祉安说到这,呼吸急促起来,慌乱地看着褚宴:“放过宋汝瓷,行吗?你想要什么?这些东西……”
徐祉安带了所有合同,地契,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堆在桌上。
褚宴想要就拿走。
褚宴想把他送进监狱也行,想杀了他也行,只要相信他的话。
他的视野充血,一片混乱的暗红,没法看清褚宴的神色,因为太恐惧褚宴会折磨报复宋汝瓷,他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发疯。
然后他听见褚宴问:“我为什么要折磨宋汝瓷?”
徐祉安愣住。
褚宴没看过直播,不了解这是什么东西,于是在他翻来覆去说那些废话时,花了点时间弄清楚状况。
了解一部分内容后,褚宴改变了主意。
穆鹤虽然瘫痪、被抛弃、停缴后的医药费也即将花完,但还是应该活得更久一点。
其他几个人也是,也没必要那么急着进监狱、自毁前程、自杀之类的表演作秀。
有很多更有诚意的办法。
“你们懂什么折磨……”茶室对面,叫他们这些人心惊肉跳、不敢招惹的角色,倒是显得意外的心平气和,“我想问几句话。”
徐祉安无法动弹,仿佛被冻结,听着这种甚至仿佛很平缓温和的语调:“他在他们学校的那个小组,是负责什么?”
“他感兴趣的方向是什么?”
“当初没去成的公司,他是想做什么?”
“他有什么心愿?”
褚宴想和宋汝瓷有些共同语言。
徐祉安的瞳孔悸了下。
褚宴低着头,看了他一阵,意识到没什么得到答案的希望,也就不再无意义地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茶室的门也关闭。
徐祉安僵愣在黑洞洞的空荡房间里,被他一路当人质拖上来的盛锋本来半死不活地躺着,现在不见了,只留下些混乱的血迹,房间四面封锁,寂静空荡。
他想起褚宴最后的眼神。
褚宴是个几乎不会有任何外放情绪的人,当初褚宴回国,整顿地下势力,拜访褚家,最后亲手阖上白发苍苍的褚老爷子死不瞑目的惊恐双眼。
当时那只手的力道也很斯文缓和。
褚宴甚至去葬礼上献了花、鞠了躬。
褚宴很少会这样,看一个暂时还活着的人,仿佛在看一具等着下葬的棺材。
接满了水的竹筒倾斜,砸在石头上,咚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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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汝瓷这一次睡了更久。
他醒来时,褚宴已经回到他身边,坐在他一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翻阅着一摞有着相当厚度的打印稿。
察觉到他睁开眼睛,褚宴就抬头看向他,笑了笑。
“我定了位子。”褚宴温声问,“去吃个西餐吗?”
宋汝瓷微怔。
“我邀请你。”褚宴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前的事有些误会,我在处理。现在我想请你吃饭,和你聊天,交朋友。”
宋汝瓷今天要输的液已经都输完了,手上没再扎着吊针,他抬起手,轻轻覆住褚宴的颈侧。
有一道刚愈合没多久的撕裂伤。
系统去查了,是褚宴在那场袭击里受的伤,剧情杀这种东西相当难以挣脱,幸亏是褚宴,否则说不定就会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