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货(148)

　　我很喜欢。
　　二人世界的第七天，我跟祝羽书在一个靠海的小镇住下，空气里带着阳光和湿润的咸味。又过了几天，祝羽书被熬到眼圈发青的祝明轩求着处理一些文件，我一个人在沙滩上散步，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看金色的阳光映在起伏的水面。
　　“宝贝。”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带着一丝可怜和压抑的委屈。
　　我愣住了，缓缓回头。
　　果然是贺子潇。
　　他穿了一件浅色的风衣，款式简单，没有佩戴任何装饰，乌黑的发也被海风吹得凌乱。这人逆着光站在那里，像一棵孤独的树，与我记忆中那只光芒四射的混蛋花孔雀再无半点相似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听我这么说，贺子潇的眼神顿时更加黯淡，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已经到了不想看见我的地步了吗？”
　　他朝我走过来，脚步很轻，也很慢，像是在害怕惊扰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时间接受和调整。十几米的距离，他走了一个世纪才站到我面前，浓密漂亮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唇角快要抿成一道线。
　　“宝贝，你接受祝羽书以后……是打算不要我了？”这人仍是笑着问的，可那双桃花眼里却流露出一抹压抑的苦涩，像是某种长久隐忍后的失落正在一点点外泄，“我可以理解的，本来就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你没有给我承诺过什么。”
　　我很少听到贺子潇这样的语气。
　　他经常用更为轻佻、张扬且散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只会无所谓地笑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
　　这让我非常不习惯。
　　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了我的心脏，像叶片被风吹落在水面上一样轻盈，细微的涟漪却扩散到很远的地方。
　　我忽然有点不敢看贺子潇的眼睛，低头盯他沾满沙子的鞋尖：“我……”
　　“你什么？”他温柔地截住我的话，然后用更温柔的语气问我，“是在考虑我的感受，想找一个更温和的托词来甩掉我吗？不用的。如果你再也不需要我，直接让我走就可以。”
　　“不是！我没有要说这个。”我急忙抬头，正对上贺子潇的目光，那里面藏着太多情绪，苦涩、无奈，还有难以掩盖的绝望。
　　他就这么看着我，等着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张了张嘴，有点挣扎。
　　我开始庆幸自己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如果现在祝羽书在旁边，我……
　　贺子潇弯下腰，直接抱住了我。
　　他的动作轻极了，蹭着我的头发慢慢将下巴抵在我肩上，带来一阵温热：“别对我这么残忍，好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不要放弃我。”
　　他的嘴唇贴过来，轻轻蹭过我的侧脸，那一触即分的吻如同羽毛掠过皮肤，没有停留，或者说，是不敢停留。
　　他怕我会讨厌他，怕我会推开他。
　　怕我会……真的不要他。
　　谁不想要被很多人偏爱。
　　谁不享受这种近乎讨好的待遇。
　　我生来就拥有这一切，也一直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细想一下，这对他，对祝羽书……
　　是不是都不公平？
　　我轻轻抓住贺子潇甚至不敢环在我腰上的那条手臂，迟疑着抬眼，望向这人漂亮的眉眼。
　　海边的风越来越大。
　　我开始分不清他睫羽的颤动是因为被风掠动，还是因为他在轻轻颤抖。
　　矛盾的情绪让我无法开口。
　　“我会跟祝羽书谈一下。”贺子潇看着我，挤出一个笑容，“如果他都没意见，宝贝你就……别不要我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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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小跟大佬的谈判小剧场
　　贺子潇：（优雅跷二郎腿并冷笑）我这人没道德，到死都会撬墙角的，你是要一辈子都活得不安宁，还是识相一点，早些让我的宝贝别那么痛苦纠结？你应该清楚他心里有我，我劝你别成天这样的小心眼善妒，稍微多积点德，说不定老了还能多活几年。
　　祝羽书：……
　　贺子潇：（余光看到小逸在鬼鬼祟祟地靠近偷听）（瞬间变脸，切换成卑微的语气）这些条件我都答应，贺家现在是我说了算，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明天就把所有订单转移给明轩。
　　祝羽书：……
　　然后鬼鬼祟祟假装路过的笨蛋小逸心软+1+1+1+1+1


第二百四十六章
　　贺子潇登门拜访的那日，天难得阴得很重，海风卷着湿冷的气息从窗缝钻进来，寒得人直打颤。我抱着一个暖手抱枕蜷缩在沙发里，目光随意落在厨房里咕嘟作响的砂锅上，耳朵悄悄竖起，试图捕捉书房里那两人压低了的声音。
　　他们谈了很久的话，久到让我打了好几个呵欠，甚至开始怀疑这俩人是不是在商量某些不该让我知道的秘密。
　　我终于忍无可忍，踩着拖鞋从沙发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地往书房走去。
　　快要靠近时，我隐隐听见贺子潇压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什么条件都行，只要……能让我留在他身边就好。”
　　这声音卑微得让我一愣。
　　书房里，贺子潇颓然地低着头，而站在窗边的祝羽书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表情冷漠得像凝固的霜雪。
　　他眉宇紧蹙，指尖夹着根烟，却迟迟没有点燃，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侧影在阴云压顶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沉寂，肩背线条绷得很紧，像是一把拉满的弓。
　　在我的印象里，祝羽书基本不碰烟。
　　我屏住呼吸，觉得这场面不是自己能掺和的，正想悄悄溜回去，却一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的绿植。那不轻不重的一声“咚”，在沉默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糟糕！
　　我慌乱地逃回卧室，缩进被子里装鸵鸟。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脚步声伴着熟悉的冷冽气息靠近。我抬头，看到祝羽书走到床边，眉宇间残存着一丝未散的沉郁。
　　他站定，淡淡道：“我先让贺子潇走了。不过，他会跟我们一起回国。”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眨了眨眼，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做出这个反应。
　　祝羽书现在肯定……
　　很不高兴。
　　“对不起……”我声音又轻又软，脑袋慢慢低下，“都是我的原因，让你……做了这么多妥协。”
　　我知道祝羽书当然不是因为忌惮贺子潇，更不是为了什么利益，而是因为他爱我。
　　这人始终记着我之前出车祸而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的事，不想让我再经历任何意外，又没法保证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所以才会选择这般退让，一次次重画底线。
　　我都知道的。
　　祝羽书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没有否认。
　　他力道轻柔，像在安慰一只闯了祸的小猫，自己没什么所谓。
　　但我知道他心里那些难过和不甘大概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去的，只好怯怯地仰头看着他，试探着问：“我可以哄哄你吗？”
　　他怔了一瞬，眉心不自觉地松了些：“纪青逸，你要怎么哄？”
　　我没说话，先扑上去亲了他一口，然后抬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动作慢吞吞的，心里还是有些羞赧。
　　抬眼看到祝羽书炙热又复杂的目光，我硬着头皮继续解了两颗，露出锁骨和肩膀。
　　我身体底子本来就不算好，又被养得格外娇气，出了国以后诸多不适应，前些日子小感冒不断，所以祝羽书一直都没碰我，晚上只是靠着睡觉。
　　只是……今天实在是有些冷。
　　我刚脱了一点，就缩起身打了个颤。
　　“这样，够不够哄你？”我脸颊烫得厉害，还要抬眼看他，“如果不够……”
　　祝羽书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却抬手按住我的手腕，阻止我的动作。然后他叹了口气，解开外套披在我身上，声音低下来：“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