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46)
异族把握到了机会卷土重来,朝野上下曾被太后镇压下去的世家再度反扑,朝臣们疲于应对。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沈明烛已经被养得不知民生疾苦。
他已经沉浸在声色犬马的享受之中,枯燥繁重的课业再不能让他投以半分精力。而且他是皇帝,他不学,其他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沈明烛年幼,几位内阁学士虽能代理朝中公务,却只能行蓝批而非朱批,且都得经由沈明烛同意才能下发。
如水的奏折送进皇宫,小皇帝不耐烦看,便在他身边大太监韩如海的建议下将这份工作交给了他。
小皇帝还觉得太监是为他好呢。
满朝文武都逼他上进,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哪像韩如海忠心耿耿?
小时候他想出去玩,韩如海便叫来小太监替他抄书。
他嫌无聊,韩如海就使人从宫外给他带新鲜玩意儿。
现在那么多奏折堆在那里,所有人催促他处理政务,只有韩如海才是为君分忧。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理所当然了,背靠皇权,韩如海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到最后他陪着皇帝上朝时,众人拜过皇帝之后,竟然还要再向他行礼。
弹劾他的奏折经过他手时便直接被扣下,写奏折的人被他派人从家里拖了出来,在宫门□□生生乱棍打死。
有句话叫“刑不上大夫”,更何况言官上谏若有冒犯之处,皇帝也都得老老实实听着,否则便是昏君。
如今言官不过是尽了分内之责,韩如海怎么就敢这么嚣张,用如此残暴的手段,让他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死去?
同在大雍为官,韩如海今日能这么对他,来日就能这么对其他官员!
可百官请愿,大明殿前长跪不起,小皇帝还是一意孤行将韩如海护了下来。
不久之后异族进犯,险些被打到了京城,小皇帝听了韩如海的话,将太后执政期间好不容易充盈了一些的国库,连同被收刮来的民脂民膏献给狄戎,换来他们退到黄河以北。
自以为国安。
大雍乞和,向狄戎称臣纳贡,签订的盟约上其中一条就是不能伤害韩如海。
韩如海内有小皇帝护着,外有异族大军做靠山,此后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当初在大明殿外长跪请求处置韩如海的官员被他一个一个报复过去,轻则丢官,严重的被下了狱,任由其折磨取乐。
韩如海也知道不能把文武百官逼得太紧,于是他自称是因皇帝年幼才代理朝政,待沈明烛及冠,他自当亲迎陛下亲政。
在那之后忠心为国的官员才慢慢蛰伏下去,以在冬天守着一颗种子发芽的心情去等候他们的陛下成年。
等待的日子并不好过,在沈明烛从十四岁到十九岁的五年里,太阳依然照常升落,四季依然轮转不息,时间并不会因为谁觉得漫长就过得更快。
整整五年。
五年啊,河对岸已经长起了高高的野草,快要挡住他们望向故乡的目光了。
一年比一年沉重的岁贡养肥了狄戎人的胃口,也拖垮了大雍的子民。
不是所有人都是软骨头的,这片土地、这个民族一直都不缺勇敢的人。
有将军弯弓策马,势要收复失地,就差一点便能北渡黄河,却被金殿上八百里加急的一道诏书困住了脚步。
黄沙飞溅掩下的血,大雪无痕埋葬的战友,烽火燎燎,沙场萧萧,全都败给了风花雪月里的一声怯。
他们说:“撤军。”
秦铮只能撤。
秦铮奉旨孤身回了京城,将军脱下了盔甲,放下了刀剑,忽然就成了奸佞刀俎下的鱼肉。
谁叫他冲得太狠,谁叫他战得太拼,谁叫他还敢反抗,谁叫他妄图收复失地。
谁叫他一身折不断的铁骨压不弯的脊梁,惹得狄戎忌惮?
在韩如海的构陷下,秦铮入狱。
就在今晚,他会被刑罚致死,明天一早他的头颅会被割下,放在小小的盒子里,连同道歉的国书,渡过他心心念念的黄河。
可他再也看不到彼岸。
秦铮这样的英雄被残害而死,断了有志之士的报国之念。
皇帝以天子之尊向异族低三下四,下跪乞降,还是在他们战胜的前提下,彻底激起了天下匹夫之怒。
小皇帝被推翻,新的政权在旧皇朝的残骸下艰难挺直了脊梁,立国之战便是面对兵强马壮的狄戎。
胜利不会抹除战争的血腥,长达十年的混乱耗尽了百姓最后一滴血,之后放眼整个国家,甚至难以找出一个完好的青壮劳力。
这便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剧情。
沈明烛沉默。
系统觉得这个世界属实是有些过分了,怎么可以暗箱操作,屏蔽他的监测,把宿主弄来这种地方!
其他小世界里它挑选身体,原主都是自己死的,唯有这个是天道抹杀的。
简直是为了把它宿主弄来不择手段。
但系统不能说,因为很显然,沈明烛没打算走。
在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时间节点之后,沈明烛迅速起身拽过床边挂着的外衣,随手披到身上。
做完这一切时,已经脚步不停推开了门。
守夜的小太监听到声音正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大门猛地被拉开,沈明烛面沉如水。
天空接连闪过几道闪电,照得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陛、陛下?”小太监吓了一跳。
沈明烛没理会,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闯入雨中。
暴雨如注,将他的背影遮掩成模糊,只留下一点白,像是暗夜里指路的烛光。
“陛下?”小太监咬了咬牙,用手挡着头顶,也冲了出去。
他从不知养尊处优的小皇帝能跑得这么快,等他追着那一点白到了马厩,沈明烛已经策马扬鞭而去。
马蹄踏雨碎,长风萧萧,吹得他发丝在雨中飞扬。
路滑,小太监摔了两跤,在雨地里滚了几个来回。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脑子无端闪过一个念头——怎么同样是在雨中奔跑,陛下就能做得这么潇洒?
他赶紧摇头甩开这种大不敬的想法,他一个太监,哪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不远处的马厩因沈明烛突然到来刹那间灯火通明,主事人在睡梦中被叫醒,慌乱地奔走呼喊。
沈明烛来去匆匆,一句交代也没有,只抢走了一匹马。
小太监不会骑马,而且沈明烛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他追不上去。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要么大张旗鼓派人寻找,闹得整个皇宫都知道沈明烛夤夜离宫。
要么密而不谈,将今晚的事隐瞒下来,希冀沈明烛很快就能回来。
——这一路上看到的人不少,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太监瞒不了太久。
其实他本就没有选择。
韩宜看着眼前人人惊慌的混乱局面,咬咬牙,大喝一声:“都安静。”
他冷下脸,在狂风骤雨中竟也显得满是威慑。
他说:“今晚陛下来此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大雨滂沱,他得喊得很大声才能被听见,无人注意他身体都泛着细微的颤抖。
而此时,沈明烛已经站到了天牢大门之前。
第118章
时值深夜, 然而这座天牢还醒着。
昏暗的灯光从门缝中影影绰绰透出几分,在这雨夜里显得狰狞,如同恶鬼伸出的殷红舌头。
天牢一般不点灯, 黑暗与幽静也是一种刑罚。
再堂皇明亮的日头,门一关,什么光都透不进去,人犯就只能在这样长久而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草木皆兵。
倘若天牢亮起了灯,那说明里面一定在进行更加残酷的刑罚。
沈明烛踹开门走了进去,他衣服已经湿透, 在地上留下一滩淋淋水渍。
“谁?”狱卒猛地回头,脸上满是被打扰的不耐:“谁这么胆大包天, 敢擅闯天牢?”
前方半空中用锁链吊起了一个人,白色囚服已经被血染红, 破碎成丝丝缕缕。他身下地面被血迹染得通红, 不比沈明烛脚下干燥。
可饶是如此,那人微阖双眼,唇齿间竟也没泄出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