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52)
左右在钟北尧的示意下上前,“监军大人, 得罪了。”
“慢着。”沈明烛慢吞吞整了整衣袖,又问了一句:“钟北尧,你真要打我?”
钟北尧不耐烦:“是又如何,本将军……”
沈明烛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他猛地一抬手,衣袖划破风声,飒沓如流星。
掌心是一枚玉佩。
钟北尧漫不经心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你拿什么出来都没用,你……你你你!”
他瞪大了眼睛,环抱在胸前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站姿都变得局促了许多,“你、你……”
他瞠目结舌,“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下文。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方才还嚣张嘴硬的将军怎么忽然变得谦卑,这是看到什么了?
沈明烛没给其他人看到的机会,他慢吞吞收回手,朝钟北尧微微一笑,语气真诚地请教:“现在还要打我吗?”
钟北尧脸色变了又变,像是吃了毒蘑菇,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
半晌,他咬咬牙,侧身伸手引路:“大人帐内请。”
沈明烛欣然应允。
入了主帐,钟北尧将值守的士兵挥退,吩咐他们不得打扰,不得让人偷听。
他转过身,见沈明烛已经自然地寻了主位坐下,正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分明沈明烛坐着视线要更低一些,但不知为何,哪怕他只是平平淡淡一抬眼,都显得贵气十足。好似他生来就在云端,生来就高居万人之上,生来就该被朝拜。
钟北尧从来没这么直观地感受过什么叫“蓬荜生辉”,连他待了许久的帐篷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恍惚觉得他现在应该在金殿上。
仅凭这一身为君者的气度,钟北尧就难以怀疑对方的身份。
他走近几步,直挺挺跪下,叩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臣钟北尧……参见陛下。”
方才他还盛气凌人,如今一跪一坐,境遇变化之大,连他这么厚的脸皮都有些发烫。
沈明烛坏心眼地逗他:“不把朕拖下去鞭挞二十了?”
钟北尧脸抽了抽,他还保持着叩首的姿势,闷闷言道:“臣不敢,臣万死。”
“好了,起来吧。”沈明烛笑意温和,“朕隐瞒身份而来,不要声张,只把朕当普通监军对待就是。”
圣旨是真的,确实有元复举这个人。
此番人事调遣是经过内阁存档的,任凭谁去查都挑不出错来。
但元复举确实也是延误了赴任时间,他一路游山玩水,中途还有闲心强抢民女,原剧情里迟了足足半年才到军中。
沈明烛两天的路,他走了半年。
那时天下已经乱起来了,秦铮已死,钟北尧已生反心,见狗皇帝调派的监军大腹便便过来,二话不说杀了他祭旗。
这一次沈明烛提前把他杀了,顶替他的身份上任。
反正元复举本就该死,如今他的命还能起到那么两三分用处,想必元复举若泉下有知,也会觉得很荣幸吧?
浑然不知这一刻自己的想法与韩宜高度重合,韩宜也是这么夸赞韩如海的。
钟北尧依言起身,嘟囔了一句:“谁敢拿您当普通监军啊。”
他觉得传言好像不属实。
传言里的小皇帝没有这个胆量孤身来军营,也没有这一身光用气势就能压的他抬不起头的本事,更没这种温和近人的人格魅力。
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继而心生追随之心。
只不过是一面之缘。
“好吧,”沈明烛微微而笑:“那接下来就由朕这个不普通的监军领兵打仗,你有没有意见?”
他好像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胸怀,钟北尧方才屡次大放厥词的冒犯,在他这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过去了。
他调侃了一句,然后就再无提起的打算。
钟北尧沉默片刻,胆大包天问:“您会吗?”
沈明烛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朕都不会的话,天底下大概没人配称自己用兵如神。”
钟北尧:“……”
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
可他说得太理直气壮,太轻描淡写,不见得意,不见夸张,像是平铺直叙一件事实,钟北尧竟然有些相信。
钟北尧:“……”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他不服气:“那秦将军?”
沈明烛如实道:“他也不配。”
钟北尧:“……”
行呗,可把你厉害坏了。
钟北尧没有完全同意,只委婉表示想看看沈明烛的能力,沈明烛不置可否。
居然出乎意料的宽容与平和。
钟北尧不自觉就卸下了防备,他鬼使神差地问:“陛下,假如臣在知道您的身份后对您不利,您会怎么办?”
军营是他的地盘,沈明烛孤身来此,只要他不肯承认沈明烛的身份,坚持说他是冒牌货,想来沈明烛也难奈他何?
沈明烛微笑,柔声道:“你可以试试,但朕要是没死在这里,你与你的九族,就可以一起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钟北尧打了个寒颤。
他直觉沈明烛说的是实话,虽不知倚仗来自何处,但沈明烛似乎就是有全身而退的实力。
但他因这句轻柔阴森的威胁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却不知为何不怎么害怕。
实在是奇怪极了。
*
距离沈明烛的“死”已经过了两天,朝中无人知晓,只知道这两日朝廷发生许多大事。
——韩如海胆大包天妄图弑君,幸而陛下身边小太监忠心护主。韩如海被斩于殿前,陛下受了惊吓,正在休养。
幸好郑孟贤郑国公重新回了朝中主持大局,他威望还在,又有许瑞章许太傅作保,倒是勉强稳定了人心。
晋王沈应代理朝政,这两日虽异变频生,可也算是乱中有序。
这是那日凌晨,郑孟贤三人商讨了一个时辰做下的决定。
大雍如今内忧外患,遍地都是反王,陛下虽行事荒唐,但他只有还在,朝廷就不会倒。
他若死了,阻隔在反王、佞臣面前最后一道天理伦常都不复存在,大雍将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郑孟贤与许瑞章不曾考虑过让晋王继承大统,并非是对这位被半软禁在京中的闲散王爷有什么意见,纯粹是出于宗法礼制而言,晋王继位的合理性也没高到哪里去。
当年大雍国力还没衰微到这地步,晋王的生母是西域一个小国的公主。
他身上流着异国皇室的血,只这一点,他就永远不可能继承皇位。
从宗室里抱养一个孩子过来?可最近的宗室都得追溯到成宗皇帝一脉了,而且谁知道那些宗室是什么德行,万一还不如沈明烛呢?
为了不使朝廷内部生乱,郑国公拍板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宫内再由韩宜做掩护,怎么着也能多瞒一段时间。
走一步看一步吧,管他以后会怎么样,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郑孟贤只对外公布了韩如海的死讯,这没办法,韩如海爪牙太多,他想瞒也瞒不住。
韩如海是弑君不成反被杀,他们占据了大义,连狄戎都无法置喙,只是麻烦还是不少。
韩如海已死,他留下的爪牙总要清算,可那是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们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以至于沈应本来只是答应暂时做个吉祥物,这段时间也忙得脚不沾地。
狄戎的使者还在京中,对韩如海示好过的官员人人自危,不满再被郑孟贤压下的世家蠢蠢欲动,整个朝廷一团乱麻。
“晋王殿下,您看这个……”
“殿下,郑国公求见,许太傅……”
沈应生无可恋靠在椅子上,眼神都因疲惫有些恍惚。
他突然鬼使神差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沈明烛根本就没死,只是不想处理韩如海死后这一个烂摊子,所以才装死离宫?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间,沈应觉得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