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37)
已受冷落许久的萧左相似有复宠之征召,但这些往常比猴还精的朝臣却没有心情关注,草草行完礼便相携着退了下去。
萧予辞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陛下想和臣说什么。”
“不,是你来说。”沈永和审视地望着他,冷声道:“你究竟瞒了朕什么?当初你说要等过了秋天,朕不愿等了,你现在就说。”
萧予辞仿佛疲惫到了极点,无力道:“二十六载光阴都能转瞬而过,陛下何必急在一时?”
沈明烛今年二十六岁。
他的殿下沉寂了二十六年,被轻视、被辱骂、被低看,满腔才华不得展,二十六年来不置一词。
殿下忍了这么久,而今不过是从夏天走到秋天,难道你都等不了吗?
沈永和不在乎这话里夹杂的细刺,逼问道:“你若不说,朕便去问皇兄。”
沈明烛回来了。
这人不争不抢、逆来顺受,于是成了他最好的人质。
似是难以想象沈永和居然会用沈明烛做威胁,萧予辞瞪大了眼睛。而后很快便失望地垂下眼,神情恹恹:“何须臣来说,你不是都猜到了吗?陛下,臣不信你一点没去调查。”
那天在御书房外,他和颜慎的聊天沈永和全都听到了不是吗?
颜慎能猜到的东西,这么长时间过去,沈永和难道就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不过是不信而已。
“朕要你说清楚!”沈永和色厉内荏,他有一瞬间的羞赧,很快便将其强行按下。
萧予辞神色疲惫:“殿下当年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至于目的……陛下为社稷之主,便是殿下的目的。剩下的便不用臣说了吧?就当是全了先帝、陛下……还有臣的一份体面。”
沈永和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仓皇道:“他、他为什么不说?父皇并非恶鬼,虎毒尚不食子,他要是说了,父皇又怎会……”
要接受自己害了如此清风霁月的人物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如果可以,谁都不想当恶人。
萧予辞冷笑一声:“殿下难道没说过自己无意皇位吗?陛下信吗?”
沈明烛说过很多次,沈永和不是不想信,是不敢。
他如此,先帝也如此。
沈明烛的身份,天然代表了他是强而有力的皇位竞争者,皇权倾轧明争暗斗全在一念之间,他们不敢赌沈明烛这话是真是假,以后又会不会改变。
沈永和默然,半晌,他低声道:“就当朕和父皇从前对不起他吧,这事了后,朕与皇兄公平竞争。”
萧予辞气极反笑:“陛下,什么叫‘就当’?你和先帝确实亏欠殿下良多,你应该歉疚!”
他满眼失望,低声道:“再者,陛下让殿下去前线时,就已经不公平了。陛下理应知道自己有多卑鄙,何必自欺欺人。”
沈永和勃然大怒:“你放肆!萧予辞,你这是和朕说话的态度吗?”
萧予辞心灰意懒,“你可以杀了我,陛下,我跟随你的时候可以为你搭上性命,为殿下难道就不能万死不辞了吗?”
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沈明烛永远都不会说,所以如果连他都不说,还有谁来替沈明烛发声呢?
这时候的萧予辞知道沈永和存了几分私心,也知道沈永和大概希望沈明烛死在前线,可他还不太担心。
沈明烛那样强大,那样难以匹敌,一切阴谋诡计在他眼前如同虚妄,最终也一定会活着回来。
*
沈永和在御书房里枯坐了一朽,第二天内侍忐忑不安地敲门,“陛下,该上朝了。”
久无人应答。
内侍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他猛地一用力推开大门,“陛下!”
正对上桌案后沈永和空荡荡的眼神。
似乎才察觉到人声动静,沈永和漆黑的瞳仁缓慢转动,半晌才挪动到内侍身上。
这状态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内侍刚为皇帝无性命之忧松了一口气,见状又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陛下?”他小心翼翼。
沈永和迟钝地意识到天光已经大亮。
——是了,还要早朝。
他按着座椅扶手,摇摇晃晃起身,还未站稳便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内侍尖叫:“陛下——”
陛下圣体抱恙,早朝只好取消。
沈永和这次昏迷来得突然,皇宫中所有太医几乎全到了他所居的太和殿。
只有一人例外——贺时序。
原因不复杂,只不过贺时序没得到这个消息而已。
他一大早就来了沈明烛的含章宫。
贺时序献宝似地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眼神亮晶晶,满是难以抑制的欣喜:“殿下,这是解毒丸,您服下之后,瘴气之毒就可解了。”
他人缘好,求了太医署里医术高的同僚,几人废寝忘食,在他一十二次失败的基础上共同研制出了一个新方子。
用完了他从百越带回来的草药,共做成两粒药丸。
他吃了一粒,耐心等了一个晚上,确定自己身上的毒确实解了之后便喜不自胜来了含章宫。
贺时序双手将药瓶往前递了递,用眼神催促沈明烛服用。
沈明烛“啊”了一声,正色道:“多谢,辛苦你了。”
瘴气之毒为百越天然屏障,困扰齐朝上下多年,贺时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解毒之法,除了他本身的能力,更代表他一定很不要命。
哪怕是心怀天下的仁医,能够用自己试药的又有几个?
沈明烛接过药瓶晃了晃,从里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出来,卖相看上去就不太好吃。
沈明烛眉头一皱,快速扔到嘴里咽了下去。
“殿下!”贺时序连忙手忙脚乱倒了一杯水,用手背试了温度后塞到沈明烛手里,语气带着淡淡的抱怨:“怎么这样着急?”
沈明烛一本正经:“长痛不如短痛。”
贺时序:“……”
解决了一件如鲠在喉的大事,贺时序心头卸下一大重担,他例行为沈明烛诊了诊脉,而后笑道:“殿下今日好好休息,会呕血也是正常的,臣明日再来为您把脉。”
*
沈永和是心力交瘁、心神有损,加之一夜未眠才昏倒。
太医行过针,很快便醒了过来。
重臣们在太和殿外提心吊胆守了半天,陛下年轻,未立太子,皇子们有都还小,一时间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听内侍传达说陛下已醒并无大碍,又谨慎看过一眼,确认对方确实是清醒地发号施令而非有人假传圣上口谕,这才忧心忡忡地告退。
所有人都以为陛下的心神有损是由于江河日下的战局形势,唯有萧予辞、颜慎能猜到真实原因,然而真相牵扯甚广,说出去定然有损先帝名声,动摇当今陛下的国祚。
若是沈明烛知道了,又要为此忧心了。
还不是时候,萧予辞想。
在满朝文武都在忧心沈永和的身体状况时,萧予辞反倒格外关注含章宫的情况。
他在宫中的眼线给他传了消息,说贺时序拿着解药去见了沈明烛,离开时笑容满面,他便也知道沈明烛所中之毒已解,于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沈永和也朝左右问了一句话。
他身体已经无事,然而声音却虚弱得很,低低的,如同来自缥缈天际。
——“确定皇兄把药吃下去了?”
第31章
左右低着头, 不敢直视天子,只觉得这语气复杂得很,如同窒息于深海般悲哀而疲惫, 又掺了一份若隐若现的决绝。
“不曾亲眼所见,但贺太医出含章宫时笑容满面,路上踩到石头摔倒了爬起来都在笑。他回太医署后,臣潜入他的房间,发现他出门时带出的药囊已经空了。臣又使张太医去刺探口风,贺太医亲口所说, 殿下服用了解毒丸。”
侍卫不敢靠含章宫太近,但这么多事情足够推测出事实。
沈永和默认不语, 半晌才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