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83)
见太医还要再说,沈明烛似有所察般看向门口,“魏敦山有事寻朕,朕出去看看。”
他迫不及待带着韩宜溜走,打算避避风头。
也没想过他一个皇帝,就算魏敦山真有事要寻他,也开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离开。
哪有皇帝为避着臣子逃出寝宫的道理?
郑孟贤心中好笑,却也觉得满足——此生有幸辅佐这样一个君王,是苍天怜他。
沈应倒是注意到了太医把脉前那一次停顿,他问:“何太医可是还有话要说?”
“臣……”何太医欲言又止。
许瑞章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有关陛下龙体?”
何太医支支吾吾:“这……是也不是。”
傻子才会相信他这个表情是没事。
许瑞章急得不行:“你快说啊,陛下若是怪罪下来,本官一力承当!”
“并非是陛下龙体抱恙。”何太医迟疑道:“臣方才……在陛下胳膊上,看到一道伤疤,是有些时日的旧伤。”
三人一怔。
郑孟贤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原来是这样。何太医不知,陛下不在宫中的这半年,是前往西境御驾亲征去了。刀剑不长眼,陛下受伤……也正常。”
理智告诉他沈明烛受伤情有可原,毕竟皇帝也只是肉体凡胎,可感情上却难以接受。
“陛下御驾亲征?”何太医诧异了一瞬,很快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他又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轻声道:“臣以四十八年所学发誓,臣方才亲眼所见,陛下手臂上的伤……是刑伤。”
“你说什么?”三人同时惊呼。
许瑞章急躁地原地绕了几圈,又跺了跺脚:“何太医,这可不能胡说!”
沈明烛是天子,他还在襁褓中时就登基为皇,从出生开始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谁能对他用刑?
“千真万确。”何太医郑重道:“绝非是刀枪剑戟所致,那是鞭伤。”
三人顿时沉默。
并非无话可说,可太多情绪满满当当堵在喉口,叫他们就连呼吸都得用尽全力,不用看,便知他们此刻眼眶一定红到可怕。
谁能对一朝天子动鞭?
天子可杀不可辱,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用刑?
谁有机会做到这一切,且还让沈明烛不敢宣之于口?
他们脑子里同时冒出了三个字——韩、如、海!
怪不得,怪不得!
他们原以为沈明烛是迫于韩如海势力强大不得不暂避锋芒装疯卖傻,原来不是这样,原来不只是这样!
是韩如海逼他!
韩如海将一朝天子当初他私养的奴宠,任由他打骂掌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明烛什么时候开始,身上有了第一道伤痕?
是他第一次缺了早朝那次?还是他唤韩如海先生那次?
当年小皇帝还是小孩,等闲人家的父母教子,都不会动到鞭子。
郑孟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泛着疼,一张口就要呕出一口血来。
——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这些自诩忠诚的臣子,浑然不知君主如何如何无助,如何如何痛苦,他们只一次又一次,自以为是地谩骂君主的失职。
主辱臣死,郑孟贤啊郑孟贤,以你之过,死上千百次,也难偿万一!
郑孟贤猛然抬起头,眼里浓烈的恨意叫何太医都吓了一跳,“韩如海的尸骨在哪里?”
韩如海是怎么死的?利刃扎进心口,一刀毙命。
哈,他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轻易,这么干脆?
许瑞章闭着眼,眼泪止不住滚滚流下,声音沙哑:“一把火烧了。”
当时觉得快意,如今只觉得不够。
他们自小读圣贤书,学的是死后恩怨一笔勾销,不辱尸身,不动坟茔。
如今才知,不过是不够恨而已。
恨意到了一个程度,哪里在乎自己会不会因此背负阴德?
圣贤要是能与他们设身处地,怕是也说不出慈悲之语。
“何太医,”沈应勉强保持了几分镇定:“此事,若是陛下不说,便还请……不要向陛下提起。”
他想沈明烛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曾经有过那样一段脆弱难捱的过往,既然沈明烛没有告诉他们,那他们就装作不知道。
*
沈明烛与魏敦山说完话,慢慢吞吞回到长乐宫,看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宫殿。
只有何太医在收拾他的药箱。
沈明烛:“???”
沈明烛问:“他们人呢?”
太医恭敬道:“晋王殿下、郑国公、许太傅托臣向陛下告罪,他们突然有急事,先行离开。”
眼睛已经肿成核桃了,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胆大包天擅自离开。
沈明烛只觉莫名。
他都回来了,天就塌不下来,能有什么急事?
而且,他们三人不像这种不知礼的人,按理来说,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会留下来亲自与他道别才是。
第148章
第二天没上朝。
沈明烛说好了要让文武百官休息一天, 怕他们不放心,还专门派了小太监上门传旨。
但他自己自然是闲不下来的,忙着指挥魏敦山抄家, 处理李成德逼宫造成的影响,查阅半年来落下的公务……
闲暇时听说沈应、郑孟贤、许瑞章都有不少人在今日上门拜访。
这很正常,出这么大的事,百官难免好奇也难免惶恐。
但他们三人全都拒绝,一个都没见,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商量好的。
这有点不正常。
第三天上朝。
沈应、郑孟贤、许瑞章三人居然全都告病, 没来早朝。
这很不正常。
沈明烛若有所思。
他先是宣布了官员调遣任命,奇怪的是, 他分明许多年没有上过早朝,也不理朝政, 但说起官员的政绩与履历居然也都信手拈来。
百官们自然不知道也不敢想这只是他昨天一天临时补课的成果, 只以为这么多年来小皇帝虽然不声不响,但其实一直有在关心朝中事。
但如果把沈明烛代入到有为之君的位置,他这么多年以来的耽于享乐似乎就很值得深思了。
“朝堂上任有多个职位空缺, 再增开一次科举吧。”沈明烛道。
有朝臣出列:“陛下容禀, 而今国库空虚……”
沈明烛温温和和地打断他:“朕昨天, 不是抄了几个家吗?还不够?”
是了,沈明烛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帝王,朝堂上现在空了这么多人,全是他亲自下令杀的。
“陛下,宋锡坤大人不曾参与逼宫,为何宋家也被下狱?这怕是有滥杀无辜之嫌,恐伤陛下圣明。”
“哦,”沈明烛想了想:“朕给他们传过口谕, 要他们入宫救驾,他们却枉顾朕的旨意,爱卿你说,他这是安的什么心?”
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踩着皇帝的尸骨再分一杯羹?
朝臣告罪退下,无话可说。
他难道还能质疑这个口谕是不是真的存在吗?
他要是敢质疑,下一秒沈明烛就能提供“人证物证”,有没有这么一回事不还是沈明烛说了算?
谁都明白沈明烛存的什么心,他要以血重洗朝堂,要将世家连根拔除。
可知道归知道,他们却阻止不了。
沈明烛大军在握,他要是想,甚至能将盛京城都洗一遍。
这么多年了,他演得像个吃错了药的傻子,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如此隐忍冷意,如此心机叵测,如此杀伐果决……
实在让人胆寒。
沈明烛好声好气:“钱,朕会给。事,你们要好好办。办得好了,该有的奖赏朕一分不少,但你们不该拿的,千万不要伸手碰,明白吗?”
“臣惶恐,臣遵旨。”朝臣们呼啦啦跪一地。
感受着这句话里的压迫与警告,许多朝臣不由得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