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91)
他看了看眨眼空荡荡的御书房,沉默片刻,半晌挤出几个字:“陛下不愧是陛下。”
这话术一套接一套的。
“过奖过奖,皇叔也不愧是皇叔。”沈明烛笑意盈盈地回,伸手又动作自然地扔过去几本奏折。
沈应:“……”
第154章
沈明烛最终拗不过沈应和许瑞章, 办了个简简单单的加冠礼。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他叔叔,一个是他老师,还是有资格在沈明烛面前说上几句的。
而沈明烛素来吃软不吃硬, 只消多求他几天,他自然就不忍心拒绝。
在沈明烛的话术指导下,大雍的使臣也成功从狄戎那儿收到了贺礼,明面上,两国只此达成了和睦相处、守望相助的共识。
实际上彼此都清楚,合约这种东西, 要是哪方有了必胜的把握,随时有可能撕毁。
大雍自此开始了为期一年的休养生息。
这一年来, 大雍朝日新月异,朝堂在皇帝大刀阔斧的改革下焕然一新, 朝臣中也多了许多新面孔。
年轻的臣子带来更磅礴的生命力, 几乎每次早朝,都能感受到皇朝切实的进步。
为此高速发展带来的代价,就是所有人都被沈明烛使唤得团团转, 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沈明烛是个大方的皇帝, 在他手底下干活虽然累了些, 但俸禄还算丰厚,事情办得好还有奖赏。
沈明烛也一样很忙。
看似分出去了很多活,然而他依然是整个皇朝最辛苦的一个人。
朝臣们每隔六天还有两日休沐,逢年过节也有休假,但一年到头,宋时微几乎没见过沈明烛休息。
他有数次深夜进宫,夜色里灯影幢幢,年轻的帝王用手支着额头阖眸假寐, 眉宇间有遮不住的疲惫。
然而等到听到动静抬起头,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眼神中亮着光的沈明烛。
宋时微没法不心疼。
他有一次忍不住问:“陛下,何必这样心急呢?我们又不是等不起。”
他们俩多年轻啊,沈明烛才二十,正值壮年,有的是时间去实现一个河清海晏的理想,何必将自己逼得这么狠?
沈明烛只漫不经心地回:“朕是等得起,可百姓等不起。”
天底下还有一人还在挨饿受冻,他便一日难以安寝。
“更何况,”沈明烛笑着说:“如果朕只是一平头百姓,朕也希望当朝皇帝能是一勤政爱民之人。”
易地而处,将心比心,仅此而已。
宋时微张了张嘴,他想说世界上哪有什么如果,事实就是你才是皇帝。
且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何必还要这样苛责自己?
可宋时微说不出来。
他也想尽全力替沈明烛分担些许,可沈明烛的工作,好像永远也分担不完。
过了冬,开春,度过夏至,又是一年秋。
正当沈明烛思忖着兵强马壮,是时候挥师北上之时,前线传来战报。
——秦铮先一步撕毁两国盟约,北渡黄河,夺回山西、河北、关中一带失地。
民间一片欢腾庆贺时,朝中却惴惴不安,气氛都凝重了许多。
还是那句话,不论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不论做成了多正确的事情,未经陛下明文下旨,擅自动兵就是该死。
此为大罪。
如水一般的弹劾奏折向皇宫飞去,对秦铮颇有好感的沈应、郑孟贤等人也只能沉默不语。
无他,这件事确实没办法辩解。
就算是当年西境,在不知道沈明烛就是元复举的情况下,他们几乎都做好了攻打的准备。
除非现在告诉他们宫里这个沈明烛是假的,漠北青翼军里才藏了一个真正的沈明烛,否则此事难以回圜。
沈明烛也知道这些攻讦秦铮的人未必是什么政治斗争,甚至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忠诚。
他们发自内心觉得这么做不对,是轻视皇帝的表现,恐有造反之心,提议让沈明烛严惩,以昭天子之威。
沈明烛表面上“啊啊嗯嗯”地应,实际上看到一本攻讦奏折就丢一本。
那咋办?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家孩子有矛盾,他帮谁都不是。
算了,当做不知道吧。
*
漠北热闹得像是在过年。
青翼军自在秦铮手中组建起来开始,北渡黄河收复失地就是他们最高乃至唯一的目标,眼见目标达成了一大半,自然兴奋到忘乎所以。
秦铮在写请罪奏折。
非他悖逆,非他擅权弄兵,实在是当时时机难得——狄戎皇帝暴毙,几个皇子为夺权争得头破血流,宗阶也不得不被召回站队。
漠北乱成一锅粥,他要是能错过这个机会,任由狄戎好好选出继任者,他就不是秦铮了。
商九安站在他旁边,“将军,那小皇帝会信吗?”
他对元复举的能力固然崇拜,但这不妨碍他鄙夷皇帝的人品。
秦铮皱了皱眉,斥道:“商九安,你再对陛下如此轻慢,休怪我不饶你!”
“是,是,陛下。”商九安妥协,“那将军,陛下会信吗?”
“信与不信是陛下圣意,你我无权置喙。但写与不写便是为臣本分,不该推拒。”他擅自用兵为真,不论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接受。
他见商九安仍一脸不服气,心下暗自叹了口气,“此事是我有错在先,商九安,我希望你记住,这与陛下信任我与否无关,为堵天下悠悠之口,必须得惩处我以儆效尤,你不许心怀怨念。”
“可是将军,你分明是为了大雍……”商九安心有不甘。
秦铮表现得很平静:“我会下令,便做好了全部准备。”
他笑了笑:“既是为了大雍,何惧后事?”
“报!将军,京中派人来宣旨。”
未曾想判决来得这么快,秦铮意料不及,瞳孔骤然一缩。
嘴上说得再轻描淡写,心底到底是有些无措的。
然而他很快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出去接旨。”
他从容起身。
军中战时一切从简,未备香案,秦铮带着几个将领在军帐外迎接使者。
正要跪地接旨,宣旨的使者搀了他一把,笑道:“陛下专程吩咐过,将军无需跪。”
秦铮抬起头,如此和煦的态度叫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或许……
他原以为陛下愿意信他,轻拿轻放便是最好的结果,如今看来,也许会比他预计的还要好上一些?
“谢陛下。”秦铮向着盛京的方向俯身而拜。
他不敢放任自己想得太好,唯恐承受不起失望带来的落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军尽可自主。钦此。”
言简意赅。
使者将圣旨合上递给秦铮,笑道:“得知将军渡河,陛下龙心大悦,下官在此,提前恭祝将军。”
得圣心眷宠,可不得恭喜?
秦铮神情怔忡,有些飘飘然分不清现实。
“尽可自主”这个承诺太重,倒叫他不敢应承——他何德何能,承受得起这般程度的信任?
使者道:“将军稍后,陛下另有一物交予将军。”
“何物?”
“金牌。”
秦铮猛地抬头。
这实在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上一次收到金牌,是他将要渡过黄河,自京中而来的急召让他不得不放弃大好的局势束手就擒。
再之后他锒铛入狱,狼狈得像条狗。
秦铮眼神不由得颤动了几下,“金牌?”
这次又是什么金牌?
使者自包袱中取出一木盒,神色肃穆地打开往前递了几分,小声提醒他:“免死金牌。”
这免死金牌上没刻“免死”,刻了四个字。
——如朕亲临。
如朕亲临。
好像沈明烛的魂灵真就随着这枚令牌翻越重重关山,亲自来到黄沙漫天的漠北,就站在他身后,成为他永恒的倚靠,是他一切勇气的来源,让他无需顾虑后路,只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