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48)
可他没想到,后来某一天,沈明烛会旧事重提,然后千倍、万倍地还给了他。
秦铮转了转手腕,被吊了太久,手臂都有些酸软脱力。
他心头积攒了一筐疑惑,却苦于那句他“听不见”的谎,难以开口相问。
真是不明白,沈明烛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难道韩如海终于不装了,沈明烛在他那儿受了挫,这才想起他们的好?
秦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苦笑一声。
可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好的局面已经尽被浪费,重来一次,他没把握再一次带着军队在黄河边竖起旗帜。
……罢了,罢了。
倘若陛下迷途知返,他不过再拼一次命而已。
总好过陛下从始至终都被蒙蔽,他永远困在这座牢里不见天日,不知国事,不知前线战况如何。
第119章
外面暴雨未歇, 沈明烛拿着刀重新走入大雨。
今晚还很长,夜还没有结束,等他回了皇宫, 不出意外还有一场仗要打。
他下马时匆忙,也没来得及把马绑起来。
眼下马也被淋得湿透,但居然还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没有跑走。
沈明烛摸了摸它的头,神色歉疚:“抱歉,以后补偿你。”
他骑上马,一扯缰绳调转方向, 往来时疾驰而去。
值守宫门的禁卫军远远见到沈明烛的身影才算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们看到大晚上有人夜闯宫门结果是当今陛下的时候有多慌张,可沈明烛当时的表情太过严肃, 他们没敢拦,只匆匆打开宫门。
可陛下深夜孤身离宫会不会遇到危险?他还打算回来吗?
没有一个侍卫承担得起把皇帝弄丢的责任, 正心焦着要怎么办, 皇帝身边一个小太监就来了,对他们说陛下只是暂时离宫,让他们不要声张。
侍卫们知道皇帝很快回来, 总算放下心……才怪啊!
始终提心吊胆, 这时候才算觉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沈明烛回来没有离开时那么着急了, 临近宫门,马蹄都放缓了许多。
韩宜带着禁卫军向他行礼,“参见陛下。”
也没人敢问沈明烛大晚上发这么一次疯是干什么。
沈明烛“嗯”了一声,翻身下马,自有人上前将马牵到一旁,预备一会儿送到马厩。
“不必了,”沈明烛制止,“送到朕宫中, 朕亲自养。”
听说过在宫里养小猫小狗,第一次听说还有养马的。
不过小皇帝年幼任性,想一出是一出也很正常,侍卫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沈明烛提着刀,一步步往前。
韩宜举着伞上前给沈明烛遮雨,仿佛没看到皇帝手里的大刀,只一心想这天亮后要在陛下宫中也搭个小马厩。
虽然觉得有些多余、浪费、且没必要,但谁让他是皇帝呢?
皇帝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再奢靡也不叫浪费。
韩宜躬着身,手却举得高高的,伞面向沈明烛倾斜,将他笼罩得严实,自己却半个身子露在雨中。
他伺候得很小心,比从前还要小心得多,哪怕沈明烛没有注意。
韩宜总觉得,陛下自今晚披衣起身后,就与从前不大一样了,而他既然决定了立场,就得重新选择对陛下的态度。
——是至高无上叱咤风云的天子,不是乳虎啸林羽翼未丰的小皇帝。
韩宜动作自然,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沈明烛也没打算解释。
他回到了所住的宫殿。
暴雨未停,雨层遮掩了月亮和星辰,除了偶尔划过一两道闪电,天地间漆黑一片。
但沈明烛的长乐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沈明烛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提步走了进去。
不出意外,他宫中来了个不速之客,宫女、太监、侍卫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而那人倒是安坐如钟,高高在上,得意到面目狰狞。
“哎呦,陛下这是去哪儿了,怎么都湿透了?”韩如海故作心疼地上前相迎,神色夸张但恭敬不足,“还不快去拿干净的衣裳来给陛下换上?你们这群狗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这话显然极具威胁,宫人齐齐变了脸色,磕头告罪:“韩公公恕罪,求韩公公恕罪……”
“奴万死。”韩宜没跪,只是对着沈明烛躬身请罪。
韩如海眼睛微微眯了迷,忽而用力冷笑一声。
韩宜是他干儿子之一,原本叫什么他忘了,由他赐姓韩,取名韩宜。
他见这小子听话机灵才将其派到沈明烛身边,未曾想,家养的狗居然也敢咬主人了。
真以为自己攀上了小皇帝就了不起?他今天就要让在场的所有人看清楚,谁才是这皇宫真正的主人。
有两个小宫女已经捧了干净的衣裳过来,韩宜接过,请示道:“陛下,奴伺候您更衣?”
沈明烛抬了抬手,“你们都先下去,朕有话要和韩如海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韩如海的名字,从前都是称呼“韩大伴”。
韩如海又是冷笑,看来是陛下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难怪韩宜这狗奴才敢叛主。
韩宜只犹豫一瞬,便恭声应了句“是”。
他倒退两步,朝左右跪着的宫人道,“都随咱下去。”
……无人应答。
所有人小心翼翼抬眸,请示般地看向韩如海。
“放肆!”韩宜沉下脸,怒喝一声:“尔等是想抗旨吗?”
韩如海好整以暇,笑眯眯地看着这场闹剧,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行了,既然陛下有令,尔等就先下去吧。”
众人这才声音带颤地应了声“是”,低着头走出殿后将门掩上。
“陛下,”韩如海敷衍地躬了躬身,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不知陛下何事吩咐?”
沈明烛用没拿着刀的那只手指了指门外,语气温吞:“韩公公好大的本事。”
“陛下严重了,就算他们听奴的,但奴这不是一切都听陛下的吗?算下来,他们还是听陛下的。”韩如海像是意识不到这话里的嘲讽,也或许意识到了,但不甚在意。
“陛下方才去哪儿了?”韩如海又问了一遍。
这下他像突然瞎了,看不到沈明烛发丝还滴着雨水,就任由他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
沈明烛微微一笑:“朕去了哪里,你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韩如海痛快承认,“陛下的行踪,老奴自然得十二分上心,但老奴实在不知,陛下去天牢做什么?”
他之前总是哄着沈明烛,今晚态度倒是强硬了许多,或许是觉察到了沈明烛的变化,因而卸下了几分伪装。
沈明烛慢吞吞地答:“朕去看了秦铮将军,朕突然不想杀他了。”
“为何?”韩如海厉声问:“陛下忘了狄戎的话吗?‘必杀秦铮,始可和’。陛下如今要放了秦铮,可曾考虑过祖业江山?”
沈明烛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朕是大雍朝的天子,怎么可以向异族道歉?”
韩如海这才缓和了语气:“原来陛下是担心这个,奴不是说过了吗,陛下要是不想,奴愿替陛下跪献降书。”
狄戎派了使者过来,条件是需要沈明烛这位一朝天子下跪称臣献降书,再用秦铮的项上人头做赔偿。
想也知道,这样屈辱的条件,必定是韩如海私下与狄戎达成的。
否则,要是文武百官早知道,那他们是宁愿一头撞死在金殿之上,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皇帝向异族下跪。
——纵然下跪的是韩如海也不行,没人能以皇帝的名义做这种事,这辱没的是一整个皇朝,就算是皇帝自己都没这个权利!
因而原剧情里这件事发生后朝野上下才这么难以接受,最忠心耿耿的臣子都心如死灰,反戈倒向。
沈明烛吐字清晰地重复:“朕说,朕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