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69)
虽然为国不畏死, 但许瑞章也不至于故意找死。
他不敢拿乔, 从马车上下来与钟北尧见礼, “多谢将军相迎,在下愧不敢当。”
钟北尧抱拳:“许大人远道而来,实在辛苦,我已在城中备下宴席,粗茶淡饭,还请许大人不要嫌弃。”
宴席?想必是鸿门宴吧。
“将军言重。”许瑞章谨慎拒绝:“在下身负皇命,不敢拖延,宴席就不必了。将军若不介意, 你我便直入正题。”
“啊?”钟北尧不情不愿。
怎么刚来就干活?许瑞章不想吃饭,他可也还没吃。
并没有如此热爱工作的钟北尧打着哈哈,做最后的争取:“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钟北尧越是坚持,许瑞章就越是戒备。
看来果然是宴无好宴,但身在别人的地盘,该妥协还是得妥协。
许瑞章内心转瞬划过了数十种阴毒猜测,他想钟北尧已经邀请了他两次,俗话说事不过三,他要是再不知好歹,撕破脸皮对他没好处。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瑞章扯出几分虚假笑意。
“应该的应该的。”钟北尧喜笑颜开。
仿佛得逞了某项巨大阴谋。
钟北尧迫不及待带着他往城内走,许瑞章试探着同他聊天:“听闻将军不日前大败契胡,旗下又多两城,足见将军勇武,在下佩服。”
钟北尧咧嘴,摆摆手故作谦虚:“小事小事,不值一提。”
钟北尧:乐。
居然装出一副不知事情轻重的模样来,演得还如此逼真,看来这钟将军不仅军事才能出众,城府也很深啊。
许瑞章不动声色,仿佛随意提起:“将军这几次战役,打碎了契胡的脊梁,有将军在,西境再无危患。只不过如今大雍境内兵乱四起,朝廷的意思,是希望将军能带兵平乱。”
他转头看向钟北尧,语气意味深长:“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嘛。”
钟北尧显然没接收到这份暗示,他不假思索:“这我得回去请示一下。”
“请示?”
堂堂突骑军主将,在军营之中,除了至高无上的皇帝,还有谁配让他用上“请示”一词?
觉察到许瑞章的疑惑,钟北尧才反应过来,慌张找补:“我是说……商量,对,我得和军中弟兄们商量一下。”
旁边的“弟兄们”咧嘴:乐。
商什么量,公子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就是了。
不带脑子打仗真快乐。
许瑞章识趣地装作没听见钟北尧方才的失言,他移开目光,私下张望,忽而问:“不知哪位是元复举元监军?”
那位托了韩如海的关系得监军一职,却屡建奇功的神秘人物,许瑞章早就想见上一见。
钟北尧顿了顿:“公子……监军他身体不适,近几日告假在家,故不能前来迎接大人……大人为何忽然问起他?”
许瑞章摇了摇头:“无事,恰巧想起。监军少年英才,在下远在京中亦有耳闻,故而想一睹风采。”
他诚恳地问:“不知在下可否上门探病?”
“不、不太好吧?”钟北尧咽了口唾沫:“监军怕见生人,且他病得严重,大夫说还有可能会传染,大人还是不见为好。”
许瑞章表现得很是善解人意,他自然不信这“病得严重”的连篇鬼话,却也没再纠缠。
许瑞章从善如流:“是在下冒昧了,希望元监军早日康复,天地间若是无他,群星都将少一分璀璨。”
周围将士纷纷不由自主地点头,对着后半句话表示十二万分的赞同。
钟北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定转告。”
吓死,这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该死的,许太傅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陛下?难道是他们有哪里暴露了?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陛下的身份啊?
总不能是他暴露了吧?
总而言之,这顿饭谁都吃的提心吊胆。
倒真成了“鸿门宴”,只不过谁都觉得自己是赴宴人,对方才是心怀鬼胎的设宴者,周围藏着一个随时准备出来舞剑实则意在自己的沛公。
宴毕,钟北尧吩咐人给许瑞章一行安排了住处,他便回去老老实实向沈明烛交代了事情始末。
包括许瑞章突如其来提起元复举,也包括他说朝廷试图让突骑军剿匪平乱的打算。
沈明烛轻哼一声,“不管他。”
他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这是朝廷嫌钟北尧势力太大,在西境威望太高,想要将他调离,分而化之。
如果钟北尧的势力不等同于他的势力的话,沈明烛也会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沈明烛语调懒散:“大好局势,哪有撤退的道理?等我觉得把契胡打听话了,自然会换个地方。”
至于是换去京城还是漠北或者是什么别的地方,那就到时候再说。
钟北尧问:“那许大人要是再次提起,我该怎么回答?”
沈明烛漫不经心:“那你就给他们念诗。”
“念诗?”钟北尧不解。
“是啊。”沈明烛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简,支着下巴看他,笑意盈盈,“你就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钟北尧:“……”
如果他学的东西没出错的话,这是反诗吧?
好好,你的江山,你爱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他可不敢。
钟北尧期期艾艾:“这不太好吧,万一许大人当真了怎么办?”
坊间私下都传闻他是反贼,钟北尧觉得自己好无辜的。
他明明忠心耿耿,唯一的反贼是他们陛下。
“他必然会当真啊,你的形象在他心里又没多少信誉。他当真之后,就不敢逼你了。”沈明烛摊了摊手:“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钟北尧:“……”
我谢谢你,我信誉这么差是谁的功劳?
钟北尧敢怒不敢言,哼哧一通,憋出几个字:“公子,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明烛慢慢吞吞:“你看你,办法给你了,你又不肯用。”
钟北尧可怜兮兮,不敢说话。
在一旁的宋时微都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将军就回,你说朝廷有命不敢不从,只边境未稳,你心中不安,难以脱身。境内乱匪固然为肘腋之疾,但天下存亡更是国之要事,倘若有需要,你愿意举荐几位能征善战的将军。”
面对强权,最有用的方式就是道德绑架。
钟北尧以崇拜的目光看向他,然而还是提出疑问:“可是我不认识别的将军?”
“不是让你真的举荐,”宋时微笑了笑,“放心,许太傅会驳回的。”
钟北尧的势力本来就已经足够庞大,朝廷才不会再给他安插人手的机会,何况是军队这么重要的地方。
钟北尧不解其意,但这不妨碍他原原本本按照宋时微所教向许瑞章复述一遍,后续果然如宋时微所说的发展,于是此后钟北尧看向宋时微的目光更加崇拜,叫宋时微都有些不适应,不得不避着钟北尧走。
这都是后话了。
钟北尧走后,宋时微继续与沈明烛一人一张桌子,各自批阅公文。
烛火忽明忽暗。
宋时微将已经看完的公文交叠整齐摞起,他揉揉酸痛发软的手腕,忽然顿了顿,抬眸看向沈明烛。
沈明烛也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嘴角噙着笑意。
宋时微低头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不妥,“公子为何这样看我?”
沈明烛“啊”了一声,目光狡黠,像得了鱼的猫:“在想你为何还不同我道别,莫非是打算凌晨偷偷离去?”
今日已是一月之约的最后一天。
宋时微怔了一下,半晌,他苦笑:“公子一向如此言语不饶人吗?”
非要点出来,非逼他亲口收回先前信誓旦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