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79)
韩宜摇了摇头,自嘲道:“不用了,我逃不掉的,不论他们谁赢,都不会容我活着。”
“不可不存时时可死之心,不可不行步步求生之事。”崔循坚持:“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了?”
韩宜再度摇头:“何必连累你?”
下一秒,门忽然被推开。
崔循与韩宜猛然起身,并肩而立戒备地看向大门处。
看清来人之后,他们愣在了原地。
沈明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微微有些诧异。
半晌,他笑了笑,温声道:“警惕心不错,不过如果你的刀锋对准的是我而非自己,那就更好了。”
——韩宜袖子藏了一把匕首,随着他的起身匕首从袖中滑出被握在掌心,刀刃隐隐向内,像是随时预备着引颈就戮。
他这话落下,韩宜右手像是受惊般本能松开。
冷铁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陛下……”他声音沙哑,瞬间便红了眼眶。
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以至于他如今回想过去半年那些漫长的夜晚时甚至都有些恍惚。
——陛下,我知道来日方长,我知道冬去后会有春来。
韩宜双腿一软,重重跪地,低着头泣不成声。
——可是我真的已经等候了你许久了,陛下。
崔循同样也觉得激动,他穿着禁卫军的盔甲,行了个与天牢里时完全不同的军礼。
他抱拳,跪地,字句铿锵:“参见陛下!”
语气坚定心情却忐忑,他想,他应该没有让陛下失望吧?
……陛下,还记得他吗?
沈明烛眨了眨眼:“怎么这幅表情,朕回来,不开心吗?”
他边往里走,便一手一个把韩宜和崔循扶了起来,声音再度温和三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接下来便交给朕。”
韩宜拼命摇头,哽咽道:“不辛苦,奴万死不辞。”
“错啦。”沈明烛故作威胁:“都说了下次见面要称‘臣’,再说错,朕要罚你。”
韩宜其实没有忘记,韩宜只是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这句话后,他才彻底放下心,从前的不安、担忧、挣扎、迟疑转眼间烟消云散。
韩宜生涩地学着从前见过的朝臣,长身作揖:“是,臣……遵旨。”
沈明烛微微而笑。
沈明烛看向另外一人,语气赞叹:“崔循,你穿这身比狱卒那身好看。”
“陛下还记得属下?”崔循抬眸,眼神亮晶晶。
沈明烛理所当然道:“你是朕亲自在天牢发现的人才,朕的记忆力还不至于差到这份上。”
他认认真真:“你当个小小狱卒,太屈才了……现在也屈才。”
像是一场突然掠过的狂风,将百姓门前的谷子吹得七零八落。
也吹得崔循心里乱糟糟。
他低头:“属下不才,愿竭尽忠诚,以报陛下。”
沈明烛“啊”了一声,笑意盈盈:“多谢。”
哪有帝王向臣民道谢的?
崔循心里一片滚烫,他从不知自己是如此意气用事的人,可以因这三言两语就做好了效忠的打算。
明明最开始,沈明烛只是他野心的阶梯而已。
沈明烛含笑道:“朕换身衣服,你们和朕一起出去。”
说到这里,崔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陛下,您是怎么进来的?”
外面被禁卫军包围得密不透风。
“哦,”沈明烛不以为意:“翻墙。”
*
李成德远远注视着从前的同僚。
他们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凑到一起商量了许久,分开时眼神都坚定了许多。
李成德冷笑了一声。
垂死挣扎。
“侯爷,”忽有下人走近,低声禀报:“宫门处传来消息,许太傅回来了,拿着腰牌请求入宫。”
李成德诧异:“他一个人?”
许瑞章是钦差,按理而言不该随意离职,现在回来是做什么?
莫非是听到消息了?应该不能,京城到西境,哪就至于传得这么快了。
下人道:“除了一个驾车的马奴,只他一个人。”
李成德难免多了几分轻视:“让他进来吧。”
无兵无卒,孤身一人,不过是桌上多了一盘菜而已。
“李成德,你狼子野心,逆道乱常,你该死!”
许瑞章人还未至,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郑孟贤猛地起身,神色震悚——许瑞章怎么会回来?
李成德眼中划过几分不悦,此刻他踌躇满志,已然将自己当成了最后的胜者,因而再面对这些往日可以忍受的冒犯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不过他并未失去理智。
李成德又给方广年使了个眼色,方广年会意,再度挺身而出。
他装作没认出来,怒斥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擅闯皇宫,吠吠不止?”
他上前抓住许瑞章的衣领,束缚带来的窒息感叫许瑞章憋红了脸,说不出话。
方广年将他微微举起离地,笑容残忍,作势要将他扔出去。
紧闭的长乐宫大门却在此刻轰然打开。
如经一场山崩。
所有人条件反射循声望去,这一抬头便再也收不回目光。
少年负手立于门内,眉眼微挑,睥睨众生,端的是金昭玉粹的天子威仪。
一袭玄衣纁裳,佩十二章纹,为帝王冠冕。
那是……小皇帝?
许瑞章用力一挣,方广年正失神,竟真被他一个文官挣脱。
许瑞章转过身,面朝沈明烛,整了整衣冠,庄重地俯身下拜,以额触地,广袖逶迤铺于地,像是金殿上的面圣。
“臣,叩见陛下!”他朗声,极尽虔诚。
“太傅免礼。”天子看上去情绪并不糟糕,温润有礼,面对眼前如此混乱景象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还要从容。
“好热闹。”沈明烛不紧不慢,微微一笑:“这么多人聚在朕的寝宫外,是要造反吗?”
他这话说完,周围僵硬的、如同石像一般的文武大臣才像是忽然记起如何呼吸,胸膛也终于有了起伏。
他们活了过来,也死了一半。
沈明烛怎么会从里面出来呢?长乐宫不是没有人吗?
他怎么会在两天后突然出现?
而如今他出现了,他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不止是李成德。
只不过李成德更早做了决定。
他狠狠剐了方广年一眼,方广年犹自低三下四地解释:“属下亲眼看见的,侯爷,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在里面,我明明查过里面没有人的。”
事已至此,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
来不及去思考方广年是否是故意给他下套,李成德冷着脸,怒喝道:“放肆!你竟敢假冒当今圣上?”
沈明烛眨了眨眼:“朕?假冒?”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沈明烛从容不迫上前几步,礼貌问:“还有谁觉得朕是假的,一并站出来。”
第145章
一时间无人应答。
李成德身后是包围长乐宫的禁卫军, 沈应身边是朝堂之上半数的肱骨栋梁,沈明烛身后只有崔循与韩宜两个人,看上去势单力薄。
可他一步步往前, 像是单刀赴会,却也不可匹敌。
他应当是乘金龙入世的神明,至高无上,凡人怎么可能战胜神明?
李成德神色晦暗不明,“你究竟是谁?”
抛却长相上的相似,这人与沈明烛半点不像。
小皇帝没有这份不容违逆的威仪, 没有这份乱军之中闲庭信步的从容。
他绝不是小皇帝。
许瑞章毫不犹豫起身站到沈明烛身后,斥道:“瞎了你的狗眼, 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他又看向沈应, 看向郑孟贤, 看向苏建兴,看向庙堂之上他所有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