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164)
从渠宿出发, 能够看到青州城高高的城墙时,沈明烛发现城门处十分热闹。
许多人聚集在城门口,以至于将路都挡住。
沈明烛皱了皱眉,“去看看。”
跟在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士卒抱拳领命而去,很快便回来,朝他回禀:“公子, 前方是京中来的钦差大臣的车队。”
“为何在城门口徘徊不进去?”沈明烛抬眼远望。
而且这车队是不是有点庞大到过分了?皇帝出巡也不过如此。
士卒道:“钦差说,要让将军亲自带人相迎。”
魏敦山插了一句:“公子今日回城的消息, 末将也已传信给了将军,将军应该会来迎公子。”
都不用加这“应该”两个字, 钟北尧就是断了腿, 爬也会爬过来。
沈明烛轻哼一声,跳下马,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的宋时微:“???”
沈明烛随口敷衍了一句:“我怕先生孤单。”
然后他吩咐道:“往前走, 我亲自去城门口, 迎钦、差、大、人 ”
魏敦山打了个寒颤, 小声催促:“走走走,快点走。”
今天钦差和他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他可不想死——钦差大人,你就安心上路吧,大不了明年今天他多喝一杯酒,权当祭你。
小红是很通人性的马,没人牵也主动跟着马车旁边。
而刚发表阴森言论的沈明烛坐在马车里,心情看上去似乎并不差劲。
说起来, 他专门选在这个时间离开清州去渠宿,也有一个原因是想避开所谓京中来的钦差。
谁知道当时明明说钦差两天之内会到,他此去渠宿,一来一回算上中间逗留的时间足有一周,回来时居然还刚好撞上。
难不成是钟北尧的问题?
怎么每个目的与他有关的钦差都迟到,元复举如是,这丁弘也如是。
好吧,多少也算一种缘分,沈明烛若有所思,一看就是在打某种坏主意。
宋时微问:“公子认识这位丁钦差?”
沈明烛专门躲到马车里,显然是不想让丁弘认出——他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一个丁弘绝对知道的身份。
沈明烛懒洋洋:“我不认识他,是他认识我。”
他微微而笑:“先生何必试探我的身份,我本就没打算瞒着你,你很快就知道了。”
宋时微大胆道:“既然不打算瞒着在下,何不直说?”
“回去说,回去说。”沈明烛漫不经心,像是敷衍。
城门口钟北尧也在。
其实本来,哪怕今天沈明烛还没回来,他也会过来这里迎接钦差的。
毕竟他再看不起丁弘,对方此行也代表朝廷的脸面。
他必须要郑重声明,他真的没打算造反,所以该给的态度还是会给,总得让面子上过得去吧。
可丁弘拖拖拉拉好几天不说,人还没到,指令先一步传了过来。
那传令的下人态度倨傲,对着钟北尧也是高高在上用吩咐的口吻。
钟北尧火气登时就上来了,他当初差点连假扮成元复举的沈明烛都打了一顿,自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钟北尧将下人扔了出去,让他回去告诉丁弘——爱来不来,不来大可滚远点。
丁弘显然也唯我独尊惯了,猛然被这么下面子让他气得跳脚,他于是也毫不退让地让车队停在城门口,大声叫嚣——钟北尧不亲自来迎,他就不进去。
他虽然已经成家,但被宠得像个无知任性的稚儿,往常只要他摆出这样一种绝不退让的态度,他父亲自然会妥协。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他以为谁都会因为他的身份对他高看一眼不敢得罪,就像从前一样。
本来钟北尧该给他一个教训,代替他的父亲补上这一块缺失的教育,叫他知道这个世界并非任由他随心所欲。
可关键是,沈明烛也在这个时间回来了。
钟北尧不在乎丁弘,却不会不管沈明烛。
他咬牙切齿地起身,带着人出门,觉得从未如此憋屈。
不过沈明烛回来他还是很开心的,天知道先前他一边担心沈明烛遇到危险,一边担心他不回来,日子过得有多煎熬。
钟北尧守在城门口,心情复杂。
丁弘坐在马车里巍然不动,他那一脸倨傲的下人又一脸倨傲地上前,下巴抬得高高的,假笑道:“钟将军,我家大人初来乍到,对清州并不熟悉,辛苦钟将军为大人驾马、带路。”
钟北尧翻了个白眼,只做没听见。
城门口已经聚集起了一群看热闹以及想出不得出、想入不得入的城民,这些话钟北尧懒得理会,他们却难以轻描淡写对待。
沈明烛一路行来,沿途听到百姓不安地窃窃私语:
“听说这位是京中来的钦差大人,他以后会接管咱们清州吗?”
“应该不会吧?我不想……我们去向公子和钟将军请命可以吗?他们会为我们做主吧?”
都说“愚民愚民”,但百姓其实是最能觉察到掌权者品性的人,是视如草芥还是待若珍宝,他们其实内心全都一清二楚。
丁弘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不像一个爱重子民的好官。
所以他们感到恐惧。
沈明烛目光微沉。
清州失落五年,这一城居民也在惶惶不安中生活了五年。
好不容易他才让他的子民们脸上多了些轻松笑意,丁弘在城门口大闹一通,他前些日子所有的工作全部白干。
敢让他白干,好得很!
丁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他也不着急,信心满满等着钟北尧屈服——当初让钟北尧来迎接还不肯,现在再求他条件可不一样了。
他也是有脾气有身份的人,他要让钟北尧知道,冒犯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丁弘得意地在美人伺候下吃了一口糕点。
反正他在马车里也有吃有喝,有的是时间跟钟北尧耗。
他的马车很大,比沈明烛在渠宿买的还要豪华,沈明烛掀开帘子看了几眼,在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下人还喋喋不休:“我家大人连日赶路,不知钟将军可备好接风洗尘的宴席?我家大人无忌口,只是有十不吃,钟将军记好了。太硬了不吃,太软了不吃,肉太柴了不吃,太肥腻了也不吃,不好看的不吃……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横眉怒目,本就倨傲的神情更加扭曲起来,像是得了猴子撑腰的老鼠。
丁弘的豪华马车连同浩浩荡荡百余人的车队,将城门堵得严实。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长驱直入从车队中旁若无人穿过的,只能是没礼貌的沈明烛几人。
——像是当做豪华车队不存在,略微有些不尊重他们。
下人声音尖利:“大胆,知不知道你们面前是什么人的车驾!”
被阻拦,沈明烛的马车悠悠停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他的马车在丁弘马车前朴素得很。
钟北尧从旁边跟着的魏敦山认出他们的身份。
他一改方才对丁弘爱答不理的模样,快步走到简朴寒酸的马车前,恭恭敬敬躬身行礼:“公子。”
丁弘:“???”
虽然钟北尧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但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嘲讽。
丁弘气急败坏,掀开马车出来,“本官倒是要看看,哪个刁民这么没规矩。钟将军,本宫命你将他们拿下!”
魏敦山也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复翻身下马对钟北尧抱拳行礼:“将军。”
“本官还道是谁,原来是钟将军的下属。”丁弘语调怪异,“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清州这个地方,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话将所有人都骂了进去,连同周围那些城门口被封也老老实实不敢反抗的百姓。
同乘一辆马车,宋时微能清晰感受到沈明烛的脸色冷了下来。
然而他的语调仍是温吞:“钟北尧。”
他平静地说:“杀了他,将尸首送回盛京,让他们换个懂事点的钦差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