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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下过一场雪(243)

作者:是一只小袋熊啊 时间:2025-02-20 18:30 标签:无CP 师徒 训诫

  “那是护士啊,什么小姑娘小伙子的,都一样的。这些过来的小年轻可是上海最好的几家医院里专业上很出色的护士。人家小杨前年才本科毕业,您看您还老教师呢,湖北不也有一位以前上过纪录片的,很有名的男的产科李大夫,人家那么多找他的孕妇都不在意这个呢,”关珩用着学得有些四不像的北方口音,轻轻握着他两只手,用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那我来帮您清理一下,做个暖和的擦浴,再给您换个衣服。”
  “......嗯,麻烦你了。”
  “嗐,哪里的话,”但关珩还是轻轻用纱布帮老人擦着脸上的眼泪,“不过咱们让小杨进来帮忙好不好,您看啊,我们医疗队里那么多小姑娘都是大年夜抛下家人勇敢地过来的,昨天她在加班的时候还跟我们同事说会好好照顾您的,要是知道您因为人家是女孩子就不让人护理了,人家多难过呀对不对?”
  孙大爷闭着眼睛,呼吸都透露着颤抖,过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流着眼泪说道。
  “我......”
  “......因为我女儿也就比她大两岁,也就比她大两岁......”
  还是心理上崩溃的问题。
  关珩安慰了老人很久,才走到门口招呼小护士一起进去。
  被褥下,老人的护理垫已经脏污,裤子上也都是秽物,应该是失禁的情况,这也显示着老人的消化系统已经不是很好了。
  小杨也是个机灵的姑娘,在门口大概听到了一些,只在一旁安静地搭着手,主要还是由关珩来处理。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跟我说哦。”关珩的动作轻柔到位,非常细致地帮老人腿间擦拭干净,将脏了的衣物和垫子全部撤走,然后用浸过热水的浴巾开始帮老人床上擦浴。
  毕竟要考虑到病人本就脆弱的情绪,所以关珩擦浴的操作更加精神集中,精准把握着用力的程度,迅速敏捷,避免过多的翻动和暴露。
  “好受一点没有,大爷,”关珩一边帮老人擦着手肘,一边也避免老人向悲观的情绪转移更多的注意,一直跟他聊着天,“这样热热的,身体的血液循环也能好一些,来,我看看指甲,还不长嘛,那就先不剪,给您多擦擦。”
  被褥也都换了,做完之后,关珩将所有换下来的脏衣服和裹着秽物的垫子拿出去时,小杨在一旁鼓起勇气,微微弯下腰看着老人。
  “孙爸爸,再给您泡泡脚好不好,天太冷了,您手脚都太凉了,泡泡脚更舒服一点,您也好睡一会儿,精神会好些的。”
  “好不好,孙爸爸?”
  老人躺在床上一直都在无声地流着眼泪,脸上皱纹的道道沟壑都被一行行止不住的热泪浸润着。
  关珩进来的时候看到小杨端着热水盆放在床尾预警上,小心地弯曲着老人的双腿,卷起新换裤子的裤脚,然后轻轻地捧着他的双足放进热水里,然后细心地搓洗着。
  他没有说什么,继续过去帮忙。
  “老人呐,有的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估计是看着我想到女儿就觉得难受。”
  出来的时候,小杨都忍不住跟关珩感叹。
  “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怕是半夜里就漏在身上了一直不说,想等早上唐老师护理查房的时候换倒班的谭师兄给他弄。”
  陆洋这个时候也已经进入病房,过来关心了一句,“没事吧?”
  “没,”关珩喘着气摇了摇头,他身上穿在最里面的秋衣已经一层汗了,本来这样的护理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重活,但现在工作的时候拖着这身臃肿的衣服,加上闷窒的呼吸,的确是很容易消耗体力,“躺在床上失禁需要人护理,觉得没有尊严没有期盼,至亲都离开了,也没有动力,老年人嘛,是要一直做他的思想工作,唉,惨呐。你呢?会上后来有说什么其他的吗?”
  陆洋看着他,在面屏护目镜下的双眼透露着一丝阴翳和沉重。
  “会上说要尽量动员家属取得他们的同意,要做尸检。”
  这些位于病区3楼的危重病人里,能联系上的那些家属,他们无法亲自看到病人的情况。偶尔好转,能接上一通语音,或是一通视频。其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手机屏幕前焦急地等待着联系的医生或是护士发过去一点文字,描述一下这几日的治疗情况。
  而逝去的那些人,他们始终都没办法让家属见到一面。生命只留下微信聊天记录里白底黑字的描绘,然后便是几天后殡仪馆打来请亲属前往领走骨灰的通知。
  “很有难度的,”程澄说着,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抓了抓自己已经凌乱的头发,“这个的难度不比劝人家捐器官容易,家人都见不上看不到,加上传统观念,很有难度的。”
  下巴上青灰色的一层细密胡渣有些隐约,估计是今天早上的打理也没有太仔细。
  他的脸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深重的疑惑和困顿。
  “但是的确必须要做。”
  “你看,他肺部肺泡结构的改变,他具体被影响的深度,病变过程这些详细关键的信息,照不出来也不是这些有创检查就能搞明白的。”
  “我们根本看不到。”
  看不到,所以是闭着眼睛在战斗。
  陆洋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坐着,想着程澄跟他说的每一句话,内心却倍感煎熬。
  身后的重症监护室里是一位年近70的女性,姓蔡,陆洋刚刚才联系过她的儿子。
  蔡阿姨的身体一直虚弱,在前年确诊了子宫内膜癌,跟他自己的母亲一样做了手术,可是结果不是很好,后来又有了盆腔扩散便进行了二次手术。
  儿子在工作之余也跑快车作为副业,之前本以为自己都没有症状,家人应该都没事,可是母亲却在半个月前出现了高烧。
  患者现在靠着气管插管艰难地完成着每一次的呼吸,今天是用大量激素冲击治疗的第二天。
  “我有的时候很后悔为什么要带她去做手术。”
  身为人子,听到母亲今天的情况有所好转的时候,男人在电话那头终于绷不住崩溃了,这是最近他第一次接到好消息。
  “其实后面我们复查的时候,医生也有给我们另外的方案,在家里喝药吃药,去做放疗。”
  “我觉得起码这样她后面身体不会差成那样,她做完手术之后,就不太能下床了,整个人都虚弱了很多。”
  “谢谢你,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带去好消息的时候,家属是这样的反馈,而如果是要去跟逝者家属商量能否接受捐遗体进行医学解剖会是怎样,陆洋都不太能够想象,甚至连开口都觉得艰难。
  “陆医生,陆医生!二楼七号床!七号床不对劲了!快!”
  来不及多想,还没有彻底缓解的缺氧也顾不上了,新的一轮的抢救任务已经开始。
  患者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溺水的人一样不断挣动,手在拉扯管子,痛苦异常。
  突然急剧恶化的病情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麻醉科的姜医生赶到,针尖刺入皮下,患者就突然暴起更激烈的挣扎。
  患者是一名青壮年男性,力量不小,在神志不清下本能地反抗力道更大,很难控制,陆洋一直尽力地按着,看着患者依然不配合吸入式麻醉,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束缚带呢!怎么拿个束缚带这么久!”
  迫不得已,患者的四肢暂时需要被固定。
  病房内通话已经接通,连接着总控会议室里值班的各位教授和专家。
  血氧现在掉得特别厉害,只有75了,插管之后回升缓慢,病人血压也波动明显,站不住一直在掉。
  “肾上腺素再给2毫克静推,阿托品再加一支。”
  “现在血压多少啦现在?”
  耳边一项项信息的询问和回答在此刻都在陆洋的耳边被虚化,心率,脉压和其他各项刚接上的有创监测所有数值都在眼前模糊成了红绿一片。
  脑海在不停地运转,试图一项项排除不可能的选项。
  一片潮湿下的视线都有些混乱,身上都是粘稠与笨重的感觉,握着长针的手腕第一次有了明显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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