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118)
“她有番人血统,被家里扔出来的。”顾季想着反正雷茨下海游泳去了,也不知道他瞎编乱造:“不会说汉话,就没让她见您。”
顾母的表情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说得怪好听,不就是个从家里干出来的蛮子吗?没钱没家世,仗着点姿色就缠上自己儿子。顾母现在简直后悔死了,为什么不早点给顾季多挑几家的姑娘?怎么就让儿子在外面找了这样的女人呢?
她小心翼翼问道:“你没摆酒拜天地吧?”
儿子越来越叛逆,她已经不知道顾季会干出什么了。
顾季摇头:“没有。”
“那就好。”顾母长呼一口气:“娶妻娶贤,她配不上你的。你听娘的,别跟她再上船,娘保准给你找个漂亮贤惠的媳妇。”
“那她怎么办?”顾季试探问道。
顾母随口道:“反正也没有父母之约媒妁之言,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赶走就是了。”
“不过你可千万要小心。”顾母又警惕道:“你现在有官身,可不能随便纳妾,最好能让她别乱说。”
看来自己还是天真了。
顾季揉了揉额角,想起曾经威胁雷茨,如果在顾母面前暴露身份,那么就要被拉去干活做完美儿媳——这些只不过是顾季一厢情愿的猜想罢了,顾母根本不会容许雷茨在这个家待下去。他凝眉不说话。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过分,顾母又劝道:“她小小年纪出来漂泊,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出身。”
顾季气笑:“那我更要带着她出海了,干脆半路扔海里,这样她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出乎意料的,顾母用复杂的目光打量他片刻,最终犹犹豫豫道:“孩子是你的骨肉,等她生完孩子再——”
“嘭!”
顾季摔门而出。
她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说错了话。
顾念觉得家里的氛围变了。
之前几天哥哥紧张兮兮的,看向母亲的眼神都不自然,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顾念对原因心知肚明。没想到今天角色互换过来,反而是母亲的神情不太对。
她想问为什么,就被母亲骂了一顿。
于是她又悄悄问顾季:“你和娘吵架了?”
顾季:“要是让你二选一,你是要娘还是要嫂子?”
顾念不假思索:“娘。”
“现在你娘想把你嫂子搞死扔出去。”顾季平淡道:“这事要是被你嫂子知道了,娘肯定活不了。”
顾念大骇:“哥,要不然你明天就出发吧,家里千万别打起来。”
不管顾念想不想让哥哥快些走,顾季都还是在五天后准时启航。不过幸亏雷茨趁着启航前在岸上多玩几天,几乎没怎么回家,也就杜绝了恐怖的家庭纷争。
顾母则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怨她没听出来那天儿子说的是气话。但是无论如何木已成舟,她改变不了儿子的意志,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准备离开,自己则可怜兮兮的搬进顾刚的家,好像被谁欺负了一般,惹得李氏暗暗白眼。不过顾念倒是很高兴。
除了硬塞给顾刚许多银钱之外,他还单独给了顾念一笔钱,让她用作零花。
此外,新的宅子和船都已经开始建造,旧宅子也已经准备出售。相关事宜委托给顾刚和顾念决定,顾母不得插手。
听闻此言,顾母又是悲伤许久。而且直到顾季临行前,她也没见到那个所谓的儿媳妇。
顾季选择在夜间起航。
月明星稀,码头上安安静静,只有送别的人群围在阿尔伯特号旁边。
往常这个时候都是热闹欢腾的,但是也许顾季这次的目的地实在太远,竟然颇有些“凄凄惨惨戚戚”的味道,大家或多或少都在抹眼泪。
顾念:“哥哥保重,早日回来。”
顾母:“儿啊,我的儿啊——”
张长发:“兄弟,等你回来喝酒。”
布吉:“郎君,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顾季觉得自己不是去西洋,而是去西天。
他清了清嗓子:“夜凉风重,大家赶紧回去吧。”
顾刚上前一步,将他拉到旁边去:“贤侄唐突,我想问问阿念的婚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简直要崩溃了。自己妹妹才十一岁啊,这是默认他回不来了吗?
不过还是勉强答道:“伯父和阿念决定,别让我娘掺和。”
顾刚在泪水涟涟中给他一个睿智的眼神。
方大人也走上前,夜风将他的衣袖吹起:“虽然现在说这话不吉利,但若是顾兄一去不复返,我定然禀报圣上,抚恤你一家老小。”
顾季微笑的面具破碎:“不吉利的话可以不说。”
在众人依依不舍中,顾季终于登上甲板。阿尔伯特号在浓重的夜色里滑出泉州港,带着无尽的想念和期盼驶向大海,泉州城的万千灯火终于泯灭成小点,消失不见。
顾季扶着船舷,轻轻叹气。
又离家了。
“喵~”
?哪里有猫叫?
绿茶妖怪的对决
顾季猛然回头, 确定船上确实有甜甜的猫叫声传来。一刹那他简直以为自己幻听,问旁边的海员:“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那海员名叫阿四,是个黝黑健硕的汉子。他多少有些怕顾季, 被问得一激灵:“好像确实有。”
寻着声音摸过去,在黑黢黢的船舱中走出一道毛茸茸的身影。
一只小小的三花猫, 黑色的尾巴轻轻翘起,四只小爪子布满柔软的黑色毛发,好像踩在墨般的绸缎上。脚爪上的毛如雪般亮白, 光滑的在月色下流光溢彩。只有两只耳朵是黄色的, 灵巧的轻轻晃动。宝石似的眼眸在夜里发着光, 胡须轻颤。
“怎么还有猫上船?”顾季在风中凌乱。
“是它啊。”阿四倒是挑了挑眉。看到顾季好奇看过来的目光, 连忙解释道:“这猫在码头上住很久了,在我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就见过。算起来它也有二十岁——我们常常说, 见到这个漂亮的老寿星就有好运呢。”
“不过它怎么跑到船上来了?”
顾季蹲下身,小猫自来熟的跳到顾季肩上。
第一次感受到小生命在自己怀中轻蹭,顾季简直浑身都僵住了,不自觉就去摸摸猫猫头。
柔软的舌尖舔过他掌心。
“这畜生倒是喜欢郎君, 平时它都不让别人碰。”阿四恭维道。
“有主人么?”
“没有,这野猫也就大家喂两口。”
顾季抱着小猫, 远眺几乎已经看不见踪影的泉州城。他猜测这猫大概是不小心跳到船上,结果却刚好碰上阿尔伯特号起航。
“你该怎么办?”顾季低声问小猫。
现在已经离开了泉州港两个时辰,想要再回航实在很难。而这只猫阴差阳错上了船,虽然不缺它的食水, 但是在茫茫大海之上的小猫也容易害怕。
猫咪好像真的听懂了顾季所说似的,一头扎进顾季怀里, 只把圆圆的屁股留在外面。
“顾大人真是菩萨心肠。”阿四插嘴道:“猫各有命,这老猫指不定也活不久, 说不定就想给自己找个海上的归宿呢。”
“它真的二十多岁?”顾季摸着小猫光滑的皮毛,不敢置信。
“那可不。我十八岁第一次出海就在码头上见过它。现在整整二十年了。”
奇怪。
流浪猫的寿命到十年都不容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流浪二十年还如此油光水滑的?
猫咪轻轻甩了甩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