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88)
顾季无措的叹口气。
他抬手试了试雷茨的额头,感觉有点烫,心慌中才反应过来鱼是变温动物。他揉揉脑袋想要下床,刚坐起来,却被八爪鱼似的雷茨牢牢抱住拽了下去。
重重砸在雷茨尾巴的伤口上。
他立刻挪开。
顾季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意料之中的痛呼却没出现,雷茨仍然睡得十分香甜,甚至还咂了咂嘴。大尾巴泛着蓝绿色的美丽光泽,鳞片流光溢彩,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他松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他可以给雷茨换个纱布,毕竟在水里泡过的容易感染。顾季跪在床边,轻轻伸出手去解开绷带……
雷茨恍然不觉。
他生怕碰到伤口,把美丽的鱼尾巴捧在怀里,将缠的乱糟糟的绷带一圈圈解开。顾季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雷茨的伤口——
伤口呢?
绷带全部解开,鱼尾巴上蓝绿色的鳞片如宝石般闪闪发光,没有一丝的破碎和脱落,甚至能倒映出他惊愕的瞳孔。
健康极了。
顾季不可置信的看着雷茨,心中同时升起欣喜和愤怒,目光好像要把雷茨烧出一个洞来。
他要是再相信这条鱼,他就是狗。
你根本不知道我担心你
雷茨睡得正香, 丝毫不知道顾季已经将他的秘密戳破了。鱼鱼侧枕在胳膊上,在梦中舔舔嘴唇,好像品尝到了什么美味。
那么美丽又那么无辜。
顾季呆滞在那里, 眼神空洞。感受着身上的酸软和黏腻,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在眼眶发酸的同时心中又燃起不可抑制的怒火。
真是可恶的鱼……为什么要吓他。
他伸手想要把雷茨推醒,但最终没打扰雷茨的好梦,只是沉默的披衣从屋里出去。
“大功告成!”
刚刚放学回家的顾念看到仓库里有动静, 就急急忙忙赶过去看。她举着一根长长的木筒, 新奇的摩挲了好一会儿, 差点就要蹦起来昭告天下。她将刚刚完成的望远镜从窗户中伸出去, 爬上仓库的桌子:
“我看到那个屋顶上有只鸟!那鸟是红顶的,有黄黄的嘴。”
“我也想看。”布吉也有些孩子心性, 看着顾念手里的望远镜好奇的心痒痒。顾念依依不舍的多看了一会儿,把望远镜让给布吉。
布吉主动让给柳二先看,但无情被拒。他尴尬了一瞬,但很快就沉醉于望远镜的风景中了。
在工程开始一个月之后, 他们终于做出了大宋第一支望远镜!
撒花!欢呼!雀跃!虽然主要是系统图纸的功劳,但依然难以改变大家兴奋的心情。
布吉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儿, 回头犹豫道:“郎君……不来看嘛?”
总工程师顾季正愣愣的看着窗外,在刺眼封阳光中动了动睫毛。他单薄的身躯在阳光下好像纸一般薄,甚至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
布吉连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勉强笑道:“你们玩吧。”
今儿下午郎君回来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好不容易出来也看着蔫蔫的,眼睛无神, 走路的动作也有些奇怪。
但顾季不想多谈,布吉也只能把担心咽下去。
大家的欢笑声划破静谧的午后。
鱼鱼被吵醒了。
雷茨睁开眼睛,颇为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修长的手指卷了卷乌黑的秀发,侧脸看铜镜里的自己懒洋洋的卧在床上,劲瘦的腰身上隐隐肌肉线条……又是美貌满分的一天。
回想起顾季美好的滋味,雷茨慢慢舔了舔嘴角,然后看向自己的尾巴……绷带呢?
散落一地,被人小心翼翼的拆下来。
他彻底露馅了。
雷茨的好心情顿时化为乌有,颇为懊恼的把绷带团成一团扔掉,悄悄推开窗搜寻顾季的痕迹。正看到顾季从仓库中走出,要回房来。
看上去很低落的样子。
顾季抬头,刚好看到窗户后翡翠似的绿眸子。他立刻转弯离开。
却被窗户里伸出的手拽住了。
“进来嘛。”雷茨小声道。
顾季使劲挣了挣,那双雕塑般的手也纹丝不动。无可奈何他之后回房,看到了可怜巴巴抱着小被子的雷茨。
雷茨探身抱住顾季的腰,将他揽到床上坐下:“其实晚上躲在河底的时候我有点害怕,尤其我看着他们把池塘封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我就是想和你……真的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
“怎么错了?”顾季漫不经心道。
害怕、担心?他下午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相信这些说辞。
自从来到汴京之后,雷茨就习惯装可爱乖乖鱼……让人彻头彻尾忘记他是海中的皇帝,有滔天巨浪般的威严和权力。
“我不应该让你做那些动作的。”雷茨开始装哭,浅浅一层泪水蓄在眼眶,越说越小声:“我也不该自己不动,只让你受累……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他纤长的睫毛颤动,珍珠悄悄滴落。
顾季的眸色愈发冷淡。
自从被骗过,他就再也不相信雷茨的眼泪了。
雷茨发现自己答错了,悄悄摸上顾季的手:“那你告诉我错在哪……”
“我在乎的是这个吗?”顾季突然道。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不知道,我根本不会在乎这个。我难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难道不知道你是怎么一条鱼吗?”
随着将话语倾诉,他只觉得鼻尖越来越酸,整个下午堵在心口的郁气却逐渐消散:“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受伤……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治好你,更怕你为了救我死掉……”
“不会的。”雷茨低声说。
“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顾季将眼眶中的湿意忍回去,坚要不像雷茨一样掉珍珠:“其实有些事情无所谓——”
其实雷茨对他做什么无所谓,他不为这些生气……但他不能接受的是,雷茨故意撒谎受伤。面对未知的海怪种族,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救雷茨,只能让无助、担心和自责填满自己。
但他对雷茨说不出口这些。
雷茨也许听懂了,但将注意力集中在前半句:“那你是说,我们怎么玩,都无所谓?”
他轻轻眨了眨翡翠般的眸子。
顾季沉默起身,拂袖而去。
雷茨怅然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等了没一会儿,顾季的身影又在门口出现,并且丢过来了几个话本子,上面还画着奇奇怪怪的小人。
把书扔给雷茨之后,顾季匆匆离开。
他才不是在躲雷茨,他只是要去钱老爷子那里看看炮弹制作的进城。这几天钱老爷子找他传信过,他的炮弹已经完成一半。等到他过去的时候,正赶上钱老爷子要收工。
他敲着成排的炮弹:“看看,这一共是20个。等到年前小郎君再来,就差不多了。”
“那炮筒有进展吗?”顾季好奇道。
“当然。”钱老爷子捋须:“我听说兵部已经快做出来了,再过几个月就能运到北边去。官家听后龙颜大悦,还打算再褒奖你呢。”
顾季笑笑:“那我还受之有愧。”
钱老爷子直夸他谦虚,又想起什么,悄悄在他耳边道:“那蒲满没难为你什么吧?”
顾季眼眸一暗:“还好。”
“要我说,”钱老爷子的眼珠子转转:“他要是故意为难你,你就到官家面前告御状去!现在你在官家面前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