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306)
封禁沿海,禁止船只前往日本贸易。
颁布飞剪船建造图纸——朝廷将建立海务衙门,教导各地船坞尽快学习建造新船,在审核后将图纸颁布给有资质的商人,并裁决新船建造质量。
近期将公布其他船政新则,请大家稍安勿躁,静待圣旨。
两条消息好似插上了翅膀,刚刚进城就传遍大家小巷,成为无数海商的谈资。
顾季所言不虚!
海禁和新船,朝廷真的做到了!
其他地界商人或许还有疑虑,但泉州海商看着张贴出的飞剪船图画,想想前两日刚刚出港的哮天号,只觉无尽财富尽在眼前。
马上,他们也能拥有飞一般的大船了!
一时间,顾季家门口摩肩擦踵,前来拜访他的人甚至排起长龙。无奈之下顾季只能闭门谢客,只应几位老朋友的邀约。张长发在见过顾季之后,不出意外传递出新消息。
顾季似乎透露口风,让商人们不要急于贩货贸易,更不要违反禁海去日本做生意。朝廷接下来还有旨意,最好手中能存下一笔钱备用。
现下,没人再对顾季表示质疑,商人们立刻照办。
没过几天,港口的船似乎都少了些。
而王大哥哥忙完父亲的丧事,又接到朝廷的旨意,差点被气晕过去。
顾季竟然真的将图纸公布?
王大气得咬牙切齿,奈何开工没有回头箭,他若不想承担几千贯的亏损,就只能继续造船。
他就不信了,现下衙门尚未组建,飞剪船连影子都没有·····谁知道海禁的几年间会出什么事?朝廷说的就一定准?
不管大家如何暗中嘲讽,王大却仍神气万分。但谁也不知道,王大曾想过将家中几艘旧船卖掉,保留些银钱等着造飞剪船。没想到飞剪船的消息刚刚公布,旧船价格便大幅度下跌。
王大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面咽。
虽然他没出海几次,但王大坚信不疑:不都是船么?能有多大区别?
正月二十,明日乘船去杭州,顾季在家中收拾行李。
听闻顾季又要离家,甚至还要带着妹妹一起出门,顾母摆了好几天坏脸色。她勉强想着去杭州几日便能回来,总比去西方两三年要让人放心,才不再作梗。
顾季听闻顾母喊他,还以为又是劝他在家待着,没想到大跌眼镜。
推门而入,平日里整洁的桌几上堆满字纸,顾季在账本和墨水中找到了顾母,她正凝神听身边管事念账册,管事每多说一句话,她的眉头就更深几分。
“这是如何?”顾季奇道。
“看看你娘子做的!”顾母把账本往地下一扔,神情愤慨又复杂。
账?
五日前元宵宴会,顾母就说要查鱼鱼的账。一个账本查了五天,顾季本以为她什么都没查出来,已经偃旗息鼓,却不想在今日突然发难。
捡起账簿翻开,顾季直接找到最终开销。
整个月,加上年货钱、摆宴设酒的钱——总共五百一十三贯。
他合上账本:“倒是有些节俭。”
看见这个开销,不论谁都要夸鱼鱼勤俭持家,不知顾母能从哪里挑剔。
“你再仔细看看!”顾母怒道。
不明就里的顾季翻开账簿,重头细读一遍。怎知越读,他越眉头紧锁。
这账不对。
年货布匹全部来自云裳阁,都是最上等的料子。摆宴那日找酒楼定席面,也都是最高规格····掰着手指加减,单单将年货拿出来,就已经超过了四百贯。
“你也知道账面有问题。”顾母恨铁不成钢。
她自从打定主意要挑鱼鱼的刺,就恶补了不少管家理财的知识。刚刚拿到账本时,顾母也讶异花销之低,想起自己亲眼见过的年货,似乎就不止这个数。
本以为鱼鱼以次充好、记账有误;但查了查库房出入,便知道所有花销都是真实的。
转过头再对账本,鱼鱼一共花了一千五百余贯。
接着一千贯离奇消失,只剩五百贯。
顾母看到这里,嘴角疯狂上扬,自以为抓住了鱼鱼的把柄。可再查库房却彻底傻眼,库房还真只少了五百贯!
那一千贯呢?
鱼鱼是怎么凭空变出来的?
管家的钱怎么还越来越多?
若是只少了零头,顾母默认鱼鱼用嫁妆填补,也不会多嘴。但嫁妆中的金银器,也不可能短时间变现如此之多啊?
思来想去,顾母越来越慌。
雷茨哪来的钱。
钱干净吗?
早安,杭州城!
顾母担心又生气, 指着账本浑身哆嗦。她想象不到雷茨如何有赚钱的方法,猜忌越来越重。
收了贿赂?倒卖家中财务?暗中联系娘家人?
顾季揉揉太阳穴,也十分头痛。
鱼鱼造假账本也不算什么, 但难道不应把账对上吗?
所有款项一清二楚,结余总数天方夜谭,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在胡扯。
难道雷茨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数学不好吗?
顾季闭了闭眼睛,将账本扔回到桌上:“娘, 我去找她谈谈, 您别操心了。”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房间, 仆役们都在黑暗中沉迷, 豆大灯光映照顾母的侧脸。
她犹豫再三,最终担忧挥挥手:“去罢。”
虽然雷茨在账本上动手脚, 但顾母看他却愈发神秘可怕。她不敢对雷茨正面发难,只期盼儿子处理好房中事。
满腹心事离开正房,顾季穿过花园回小院。夜间的花园静悄悄的,他们明早出发, 仆役们还在手忙脚乱的堆着箱子,远处油灯光亮依稀明灭。
绕过几道影壁池塘, 顾季突然听到耳语声。
那是……后门的位置?
停住脚步,顾季悄悄向角落中看去。花园中留了两道小门,供仆役进出行事。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过了顾家“宵禁”的时辰。
有仆役悄悄溜出去玩了?
“都带来了, 您点点。”角落里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似乎有人正从门外往里搬箱子。
隐约间, 还有铜钱的叮当声。
接着是开箱的声音。
“喏,拿去吧。”半晌, 少女声音响起。
顾季绕至背面,看到月光下的角门。
伙计打扮的人站在门外,手中紧紧捧着个小盒,身后拽着两个大箱子。
另一个箱子已经抬进门内,小丫鬟正坐在箱子旁边。粉面桃腮的少女手中还抱着个大卷轴,随手打开箱子准备数钱。
顾季记得,她是雷茨房中侍女。
丫鬟随手点了点,铜钱响动从她手指间传来。伙计弯着腰,看了眼丫鬟刚刚递过去的盒子,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您回去问问娘子,下旬能不能再多些?”伙计搓搓手:“掌柜说卖的好,还能再给涨上一成价钱……”
“不行。”丫鬟胡乱摆摆手。
“马上娘子就和大人去杭州,哪里还有货给你?”
“也没有存下来些,或者能通融一二……”
“没有没有。”丫鬟不耐烦的把脸一扬,指指手中的卷轴:“你还要不要?再磨叽可被大人发现了!”
“要要要!”伙计不敢再多嘴,赶紧将剩下两只箱子抬进来数钱。
“咱就等着夫人回来,千万还要联系我们掌柜。”他气喘吁吁,仍不忘多嘴嘱咐。
月光洒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深夜里的低语声随风飘散,活脱脱一副暗中交易的场景。
娘子,自然就是他家鱼鱼。
顾季突然明白,雷茨是怎么把钱越管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