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180)
因此,虽然顾季周身弥漫着低气压,但还是根据承诺带鱼鱼去了市场。
耶路撒冷盛产葡萄干。嗜甜的雷茨好像找到了蜂巢的狗熊,要不是顾季阻拦,他能把一整车的葡萄干全部搬回去。
几人又在耶路撒冷修整一天,等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们来到耶路撒冷城门外,见到了阿塔纳修斯找来的引路人。
此人大概三十余岁,名叫彼得,是安纳托利亚人。他是修筑教堂的工人中,最熟悉地图的。
他身着白色长袍,棕色的眼睛和头发,脸庞被晒得微微发红。
与阿塔纳修斯道别,顾季踏上了往北的旅途。
一晃就是半个月,他们终于快穿过了广袤的安纳托利亚地区。
安纳托利亚虽然是拜占庭帝国的领土,但帝国的世纪控制权并不强,随着皇帝的政策而变化剧烈。安纳托利亚与中国存在的问题类似:在农业区中,地主豪强大规模的土地兼并日益挤压小农的生存空间。与日俱增的压迫引发民间的不满,并对拜占庭的公民兵造成巨大打击。
曾经君士坦丁堡对安纳托利亚的土地问题做出过严格的限制,但在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下日渐松弛。巴西尔二世时期曾对安纳托利亚地区进行整顿,但随着君士坦丁八世执政,政策极大宽限,地主豪强们又重新富裕起来。
彼得给了顾季两个选项。要么选择尽可能多的走陆路,减少在海里挂掉的可能。要么在进入拜占庭国境之后,直接横穿陆地到达海岸线,在地中海上扬帆起航,直达希腊。
原本彼得很有信心,顾季必然会选择第一条路。
可顾季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
原因有二,首先他要尽可能快。毕竟现在都快十一月,米哈伊尔四世的生命已经陷入倒计时。
其次,他想尽早收到索菲娅的传信。
于是彼得带着他们来到海岸附近,借宿在一座庄园中。等待船只准备好,他们就可以扬帆起航。
庄园的主人,就是安纳托利亚的土财主。这些人急于讨好君士坦丁堡,听说顾季是贵客,忙不迭扫榻相迎。
顾季走进庄园到达房间,一路上惊讶的嘴巴就没合上过。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果然还是要打地主!
农庄里的贫穷和残破不必提,但是进入宅子之后····这也太金碧辉煌了吧!
干干净净的地板,琳琅满目的工艺品。昂贵的挂毯和金银器装点着角落和墙壁,隐约散发出阵阵芳香。被单崭新整洁,房间宽敞明亮,甚至还配备了古罗马风格的浴缸。从窗户外看过去,廊柱、花丛、喷泉交相辉映,堪称芭比的梦幻城堡。
当顾季舒舒服服的泡在浴缸中,雷茨跪在旁边为他披上浴巾时·····
回想起耶路撒冷的脏乱差,简直恍如隔世。
这恐怕是在中世纪西方,最好的卫生条件之一了。
“下去吃饭。”塞奥法诺敲敲房门,打断顾季的思绪。
“就来。”顾季从浴缸中走出,踏在铺好的浴巾上。雷茨拿起银质的水壶,将顾季身上沾着的香料冲洗干净。
今日他们刚刚感到庄园,庄园的主人就表示要办一场宴会为他们接风洗尘。
楼下的厨房忙碌了整个下午,等贵客顾季来就能开宴。
顾季等待雷茨帮他擦干水珠,无聊的低头看向胸前。
鱼鱼留下的印记依然在,但好像····没那么红了?
顾季摸了摸。
没有掉色。
也许是记错了。反正他这些天风餐露宿,那片皮肤连露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将鱼鱼悄悄摸上来的爪子拍下去,顾季穿戴整齐,带着雷茨赴宴。
明亮宽敞的厅堂中,几张被鲜花绿叶装点的长桌围成圈。烤鸡、羊羔、乳猪散发出诱人的色泽与香气,塞满馅料的肚子鼓鼓的。顾季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被做成各种样式,散发隐约的甜味。不限量的美酒盛在金壶中,厨房中还在忙碌,许多美食蓄势待发,十几名侍女穿梭在侧。
——与耶路撒冷的干面包、咸鱼形成了鲜明儿惨烈的对比。
顾季在心中再次为阿塔纳修斯点蜡。
主人热情洋溢的邀请顾季坐在身旁。
顾季小声对雷茨道:“那你自己坐?”
鱼鱼不敢置信。
好似看出两人的纠结,主人大步走过来:“不妨事不妨事,请一起来。”
他高大肥胖的身躯如一堵小山,热络熟练的将顾季挽起,连同雷茨一起摁在身旁。
丝毫看不出一丝陌生和尴尬。
顾季靠带软垫的椅子上,和面前的烤猪眼对眼。
他还没动刀叉,主人就帮他切了最肥美的下来,还顺便斟满了酒。
顾季笑着道谢,同时心中疑惑。
他们只不过是过路的借宿者,主人为何如此友善?
不像是热情好客,倒像是····有求于他。
窗外的鱼鱼
果然, 顾季的鸡腿还没啃到一半,主人终于说话了。
他名叫莫里斯。
莫里斯道:“我的小儿子是个宦官,也在君士坦丁堡侍奉。”
雷茨惊讶的抬眼。
顾季和塞奥法诺却面色如常。
君士坦丁堡有许多宦官, 但他们与中国古代的太监却大不相同——虽然同样要净身,却不全是为了在后宫中侍奉。
他们许多人身居要职, 甚至领兵作战,是帝国的中流砥柱。儿子多的土豪与贵族,常常在儿子中选择一位成为宦官。
点点头, 顾季淡然道:“说不定还能和令郎相逢。”
莫里斯犹豫道:“他在约翰院长手下做事。”
顾季心下一沉, 面上却显得懵懂好奇。
于是, 莫里斯挑拣着讲了些拜占庭宫廷中, 关于约翰的故事。
约翰此人是宦官,任君士坦丁堡孤儿院院长, 因此大家将他称为约翰院长。他有更重要的身份——皇帝米哈伊尔四世的长兄。
同时,他还是精力旺盛的执政者,君士坦丁堡政局的弄潮儿。
如果在两年以前,任谁都会觉得约翰如日中天。但是现在, 君士坦丁堡的政局却在无声无息的变动。
米哈伊尔四世即将不久于人世。他之所以成为皇帝,因为他是佐伊女皇的丈夫。约翰受米哈伊尔的任命掌权。
可是——当皇帝死了呢?
年迈的佐伊当然不会和米哈伊尔育有孩子。那么, 下一任皇帝是谁?
亲弟弟的信任和袒护不是别人能比的,约翰的权力,已经陷入危机。
不过在莫里斯口中——自然捡着好的说。
顾季顺着恭维了两句:“那令郎必然前途光明。”
他嘴上敷衍,心中却飞快的盘算莫里斯的想法。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起儿子?
莫里斯却愁眉苦脸, 连切割肉排的速度都慢了几分:“美言了。虽然有约翰院长提携,他却是一顶一的愚钝之辈。”
“哦?”顾季的笑容中有洞察。
他可不相信, 谁会把愚钝不堪的儿子送进宫廷做宦官。
莫里斯愁苦的面容停滞一瞬。
半晌,他放下高大的金脚杯, 轻轻拍了下桌子,强行演下去:“我也不年轻了,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我亲爱的儿子。他没什么本事,陪我度过晚年也是好的。”
顾季装傻:“那便将他唤回来。”
他大概猜到,莫里斯担心君士坦丁堡的政局动荡波及到儿子,想让孩子赶紧回家。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罢了。
“还得仰仗您。”莫里斯急忙道。
“与我何干?”
“您回来的时候还走这条路罢?我和他母亲日夜思念他,但连着去了好几封信,都说忙的回不来。”莫里斯拼命暗示:“若是他能随您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