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428)
声音道:“我是说他不够,他远远不够!”
托皮尔岑心中疑虑打消,眉眼间恐惧却越来越深。如果不是菲兹为了逃脱而捣乱,那难道真的是神谕?
“我们已经来不及再培养一名贵族。”
菲兹是提前一年准备,按贵族标准培养的合格祭品。当下真的拿不出第二个人来。
“我要的是贵族,而不是被养出来的冒牌货。”声音阴森森道:“你还要搪塞我?”
“我……”
人群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炸开锅般的议论声,但脑海中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畔,地上的怪物也愈发张牙舞爪。
“我要三名贵族作为祭品,他们的心脏将一起奉献给我。”
话音落地,在场人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菲兹吹起泥笛,静静站在金字塔上,蒙特祖玛在远处愈发慌乱。
几息之后,众人才惊恐的议论起来,尤其是托皮尔岑背后的贵族们,假装悄无声息往后躲。
托皮尔岑顿了顿,让人传讯去问蒙特祖玛:“你也听到这话了吗?”
蒙特祖玛不知所措,和祭司们对视一眼,点点头。
托皮尔岑听了回答,缓缓转过头。贵族们本来都聚在他身后,现在已经退到十步开外。他们心中都在暗暗懊悔,为何当初没一起劝托皮尔岑终止祭祀。
现在倒好,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像是铁了心要把祭祀进行下去,托皮尔岑吩咐身旁的祭司:“去选三个少年人来。”
祭司点点头,带着犹豫走过去。贵族们有的想要据理力争,有的惊慌失措左右躲闪。但只犹豫几秒钟,祭司们就冲进去拉出三个年轻人。
他们长相端正,却是最不起眼的几个贵族,脸上皆是惊慌之色。
刚刚被选出,人群中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是他们的家人。
托皮尔岑道:“你们是自愿献祭于神的,别害怕,去吧。”
年轻人们从他身边经过,眼中是深深的恐惧,却只能默默往前走。怪物们默默避开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踏上金字塔,和菲兹站在一起。
托皮尔岑垂下眼睛。
“这是你给我送来的祭品?”声音却未曾停止。
菲兹还在吹笛子,而远方笛子的声音更大了,调子也愈发激昂起来。托皮尔岑捂住脑袋,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还不够?
“我要尊贵的血统做为祭品。”声音无悲无喜:“你给我送来的,确实枝末。在球场,你答应献祭给我六颗心脏……”
“但你却欺骗了神,我要你现在都还回来。”
六个人?
托皮尔岑猛得睁大眼睛,环顾四周时,看到了如出一辙的震惊和畏惧。他回头看着那些少年贵族,不禁犹豫了。
当初球场上的人是提前挑选出的,他们在比赛里受伤,今日都没来这里。恐怕找到他们是很难了。
他回身,只好咬牙挑拣起来。
要不然今日也……但如果无法让神明满意,之前的所有准备便白费了。
在托皮尔岑冷冷的目光下,三人被选了出来。他们对视一眼,谁都不想去献祭。
其余贵族也默默做出保护的姿态。
今日这他们被掏心,谁知道下个月会不会轮到自己的家人?
“去!”托皮尔岑低吼出几个名字。
年轻人们固执的摇头。
手中紧紧抓着椅子,托皮尔岑只觉得被脑海中催促的声音折磨的头痛欲裂。他挥了挥手,有几十名武士涌上前。
“今日祭祀必须完成。”托皮尔岑深吸一口气。如果这真的是神的旨意,那说明神已经发怒。
即使之后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也必须顺从神的旨意……否则迎接他的会是更恐怖的神怒。
匕首之下,年轻人们不得不向金字塔走去。他们的家人在托皮尔岑身后嘶吼。
年轻人们站在祭坛上,只有菲兹仍然悠闲的吹着笛子。
“这样便够了吗?”托皮尔岑大吼道,似乎要问个究竟。
声音并未满意,却道:“少了一个人啊。”
少了谁?
托皮尔岑看着不知足的神明,咬紧牙关。
“输球者应该成为祭品。但队长在哪?”声音幽幽道。
队长。
特帕内卡,他的小儿子。
托皮尔岑怒吼道:“他是我的儿子,他不可能!”
“你的儿子为什么不能?他是我最好的祭品。”层层叠叠的声音向托皮尔岑涌来,也钻入每一个人脑中。
托皮尔岑张望着,看到人群中没有特帕内卡的身影,重重松了口气:“他不在这里,不在这里……昨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贵族们并无半分怜悯。只有刚刚失去儿子的人冷眼看着他,旁观他是否也会把自己的儿子当做祭品。
“不在?那可以让你另一个儿子代替。”声音冷冷道:“或者再献祭十个人?”
再十个人?
绝对不可能再多了,这么多人献祭已经让大家无比恐慌。托皮尔岑怒吼道:“你在逼迫我!”
“逼迫你?”声音道:“舍不得儿子,你可以自己走上祭坛。”
神仙打架
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脑海中, 所有人冷冰冰或不明所以的目光聚焦于托皮尔岑。他瞬间攥紧拳头,眼神中充满锐利。
他深吸一口气沉默着。
“神”要求他做出选择,要么献祭特帕内卡, 要么再献祭十名贵族,要么他自己走上祭坛。
刚刚他献祭了贵族的儿子们。若他反而拒绝让自己的儿子也成为祭品, 那么即使神明不抛弃他,从此没有人会再信任他。
自己去献祭?算了吧,他举行祭祀就是为了活下去。
托皮尔岑陷入两难。数不清的目光盯着他, 等待他的选择。
“顾季, 你觉得该如何平息神怒?”他突然问道。
人群中, 清逸俊朗的东方少年抬起头, 墨色瞳孔中展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奇和迷茫,还有溢出来的不可置信。
顾季:??
他真没安排这里——他心中瞬间升起疑虑, 一瞬间甚至觉得托皮尔岑已经看破了他们的安排。
不可能。
顾季轻轻咬牙,略顿道:“不敢妄自揣度神意。”
他今日最大的失误,就是没站得离托皮尔岑远一点。
托皮尔岑看过去,坐在高处的他只能看到顾季漆黑的发旋。他突然想到形影不离的顾夫人竟然不在,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在他心中滑过去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大宋礼部侍郎。”
“是。”
“我读圣贤书, 知道祭拜天地祖宗都是礼。”托皮尔岑道:“你怎会不知如何敬神?”
顾季很后悔成为如此寄禄官,事实上他还没和礼部的同僚们见过几面。但众人皆注视着他,顾季只好道:“两国异域,所祀者亦不同。若在大宋自然知道如何处置, 但在贵国恐怕就是失礼了。”
“哦?但说无妨。”托皮尔岑道。
显而易见,托皮尔岑现在已经不想再听“神谕”行事。他在犹豫。
顾季道:“陛下不若细想, 神何以为神?人何故敬神?”
他的意思很明确,神明应有好生之德。如果神明要平白无故的索取眼前十几条鲜活的生命, 又怎么能成为福泽万物的神明?
有人愣住,有人却微微点头。托皮尔岑的目光从顾季脸上移开,望向烟雾笼罩的金字塔。贵族们都紧张的看着他,他们听懂顾季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