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23)
傍晚时,一行人才回家。
订做的衣服要过10天才能去取。顾季稀里糊涂的冲动消费,花70贯订了一件男子便袍式的“鎏金云海”,老板娘本以为是顾季自己穿,因此听到雷茨的身高尺寸时还吃了一惊。
然后再看看因尴尬而脸红的顾季,她的目光就变了味道。
总而言之,这还算满意的购物之旅。晚膳后,顾念快乐的把玩着她的新首饰,每戴上一个便要和顾季炫耀一番。
顾季一律点头:“好看。”
顾念摘下小蝴蝶发簪,有些疑惑的向后看了一眼:“哥,我今天怎么觉得水井那里总有声音呢?今天娘打水的时候也说,井里的水有种奇怪的香味。”
顾季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有扑通扑通的声音。
井水可不能出问题。顾季皱眉向外走,一边问顾念:“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邻居家有过吗?”
“没有过。”
出了厢房,顾季来到院子中水井的旁边。并不是他的错觉,水井确实在有节奏的发出敲击声,好像其中有鬼魅一般。
顾季咽了咽吐沫向前走去。一步,两步……
“哗!”
一个脑袋出现在水井里!
顾季吓得往后猛退两步,正好奇的往前凑的顾念则直接吓的尖叫出来,却被顾季一把捂住嘴。
井中之人有一头漆黑的长卷发,鼻梁挺拔樱唇紧抿,绿色的眼睛如宝石一般……雷茨!
“你怎么在这儿?”他颤抖着声音问。
被捂住嘴的顾念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也颤抖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雷茨淡淡的扫了兄妹两人一眼,双手一撑井壁就爬上来,蓝绿色的大尾巴横在井上,紧实饱满妖艳的不可方物。
他把两个东西扔在地上。
定睛一看,是顾念今天早上扔下去的金簪和玉佩。
“这是——”
顾念一句话没说完,就又被顾季堵住嘴。顾念挣开哥哥向自己的房间跑去,顾季从后面抓住她:“别告诉娘。”
“哥哥认识他,放心,他不是什么坏人。”
顾念很怀疑雷茨是不是人,不过还是点点头跑回屋了。顾季则赶紧把这两个东西拾起来,扯着雷茨回了自己的厢房。
“嘭。”门被关上。
“你怎么在这里?”他惊讶道。
“海里很无聊,我就想来找你。但我不能离开水太久,就先躲在井里了。”雷茨生气道:“为什么人类要往井里乱扔东西?”
他捋着乌黑的秀发问道。
顾季默然:“是我妹妹干的,她也没想到井里有人。”
雷茨环视四周,顾季的桌子和床上扔了不少顾念换来换去的首饰,亮晶晶的,各式各样极其齐全,还有她绣到一半的绣绷。
“这也都是我妹妹的。”顾季解释道。
雷茨指着顾念留下来的绣绷,疑惑道:“她为什么要绣一只大老鼠,还有□□?”
顾季看了一眼,太阳穴突突直跳。顾念的绣花水平确实不能让人恭维,比起雷茨在他睡衣上的刺绣手艺,更是相形见绌。
他试图为妹妹挽回最后一点尊严:“她可能想绣的是小兔子和翠鸟。”
雷茨勉强信了。
想到雷茨大概在井里饿了一天,顾季便去灶房里给他找些吃的。所幸顾念多买了不少爱吃的小食,打算留着慢慢吃,顾季就干脆一盘全端回房。
推门回来,雷茨正倚在床榻上做顾念的绣活。
见顾季拿吃的来,雷茨便把绣活扔下。他对这种陆地上的奇怪食物感到很满意,顾念心爱的点心当即被雷茨优雅的吃掉半盘。
顾季把绣绷拿起来端详。雷茨已经把原先绣的全部拆下来,顾季凑过去一看,在雷茨的改良下,活灵活现的兔子在绣布上栩栩如生,连绒毛几乎都能看到。
“真漂亮,你怎么学会的纺织和刺绣?难道人鱼生来都会吗?”顾季好奇。
“当然不是。”雷茨的目光让顾季觉得自己很愚蠢:“父亲教的。每当母亲把父亲软禁的时候,他很无聊,就会教我刺绣。”
阿季,你房间里有别人吗?
顾季眼睛瞪的大大的,把所有惊叹都吞进喉咙里,而雷茨却恍然未觉自己说了什么离谱的事情。
“为什么……是软禁呢?”顾季弱弱的问。
“因为父亲总想着逃跑啊。”雷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母亲就把他关起来了。”
顾季浑身一震,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恐惧的光,甚至无法清晰的表达出他想说什么:“那他为什么要跑,就是你母亲——”
“父亲是被海盗卖来的。”雷茨回忆道:“母亲说,有一天族群里的阿姨们去海面上捕猎,正好看到有一艘海盗的大船。于是她们就唱起了动听的歌……饱餐一顿后发现船上还关着一条人鱼。”
“她们吃人吗?”
顾季紧张的缩了缩脖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雷茨看了他一眼:“有些人鱼喜欢吃。不过我的家人都不喜欢吃,我们都只吃海里的鱼。”
顾季爬上床,抱住自己的小被子。他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但又很害怕。
“阿姨们把父亲带回族群。她们一起唱歌,最终父亲被母亲的歌声蛊惑,于是就被母亲绑回家。后来他想回家乡,但他的尾巴太柔弱了,游到半路就差点被鲨鱼吃掉……于是他就和母亲生活在一起。”雷茨回忆道:“不过有时候父亲闹着要走,母亲就会把他关起来,房间里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然后第二天就会出现好多漂亮的小珍珠。”
“后来我被孵化后,父亲就教我织布刺绣。他会很多花样,还教我用珍珠做Samite。”
顾季没想到还有海妖版的“霸道总裁强制爱”,听的津津有味的同时还有一点毛骨悚然,毕竟雷茨的族群确实是吃人的海妖没错……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不清楚。”雷茨摇摇头:“从家往北游一个时辰,能看到海角有一座很大的城市,城市里还有圆顶的建筑。我离家时,大家还都住在那里。”
海角,圆顶建筑……君士坦丁堡?
顾季在心中暗暗猜测。雷茨给他的睡衣也有拜占庭的设计风格,他应该住在这附近。
灯下,雷茨一边与顾季说话,一边低头在顾念的绣绷上加工。昏黄的灯影映照着雷茨翠绿色的眸子,好像猫眼宝石一般闪着光,劲瘦的腹肌在呼吸间微微起伏,银白色的鳞片若隐若现。
顾季回忆刚刚说的话,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是哪里。他突然反应道:“你父母是一个物种吗?”
雷茨抬眼问道:“你也觉得不是?”
顾季蒙了。
“我从小就在怀疑,”雷茨用银白色的獠牙叼住绣线,解释道:“我父母好像是一种鱼,又好像不是。父亲有蓝色的大尾巴;母亲是紫色的小尾巴。而且父亲长得和宋国人比较像,母亲就完全不一样……我就和母亲比较像,但没有继承她的金发。”
“所以我从小就很好奇,明明他们都是人身鱼尾,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不同……父亲就会织布,被弄哭的时候还会掉珍珠,但母亲就不会,母亲只会唱歌,所有听到她歌声的人都会被她蛊惑。”
“我问母亲,她说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么脆弱的人鱼。”
顾季好像懂了,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远在船坞的阿尔伯特号听闻此言,也崩溃的流下眼泪
怪不得他们一船一人在月黑风高之夜猜了一晚上,也没猜出来雷茨是什么品种;怪不得他们猜不透为什么纯女性的海妖族群里,会有雷茨这样的雄性人鱼;怪不得他错把雷茨当成娇滴滴的鲛人,还挨了一尾巴……
……这玩意儿原来是鲛人和海妖的混血啊!
“你父亲是东方来的人鱼,是生活在南海的鲛人。”顾季抹了把脸,平复一下心情:“你母亲应当就是西方的海妖了。也许这两者算不上一个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