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320)
顾季哭笑不得:“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紫尾巴还真不是首领。”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海伦娜从船舱中缓步走出。比起两年前容光焕发,如今海伦娜显然过得不太好。她身穿一席刺金红袍,白色的头纱随风飘荡,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神情却充满“老婆跑了”和“闺蜜闹变扭”的暴躁忧郁。
“她是海妖女皇。”顾季通俗易懂的解释:“首领。”
海伦娜微微向顾季颔首,翠绿色的眸子宛如星光。
“哇,她好美。”方铭臣小声道。
雷茨幽幽道:“她是我母亲。”
方铭臣彻底闭上嘴,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虽然海伦娜看上去不太开心,但顾季还是礼貌打了招呼。天寒露重,顾季请海伦娜带着海妖们先去官署喝几杯热茶,驱驱身上寒气。
海伦娜微微摇头:“不必了。她们在海里自在惯了,在这里反而闹笑话。”
向远处看去,海妖们似乎刚刚从府衙回来,好奇的在杭州街面上闹成一片。她们格外显眼的发色眸色,以及奇怪的走路姿势,吸引许多百姓驻足观望。
海伦娜挥挥手,让她们赶紧回来。
“你找到父亲了吗?”雷茨悄悄探头问。
海伦娜抬眸,一字一顿:“你把他带走的是不是?我还没和你算账。”
“你不能阻止父亲追求自由——”
“停停停!”
勉强有顾季和塞奥法诺从中调和,母子俩才没当街打起来。海伦娜袖子都挽上去了,獠牙在口中若隐若现。
“我们已经去找了,但是父亲不愿····”塞奥法诺无声叹气。
作为向东航海的重要目的之一,海伦娜早几个月就闻着味儿寻到了鲛人驻地附近。可是当海妖们出现在鲛人面前时,情况却变得非常尴尬。
身为全身上下都是宝贝的濒危种族,鲛人的生存环境充满恶意。
他们见过一路摸索到族地的入侵者;
他们见过凶狠的海洋生物;
他们见过人类贪得无厌的商船;
但是——他们没见过“抬”着破烂商船跑进族地的凶猛海洋生物。
并未点名要找一条鲛。
海伦娜用尽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终于换得见明澄半面。
可惜明澄只和她说了几句话,便拂袖而去。
只留她黯然神伤。
在鲛人族地耽搁几天,海伦娜见明澄实在不想出来见她,只能灰溜溜摆尾离去。不过海妖们还向鲛人族长提出要求,希望可以和鲛人们相亲联谊。她们保证会照顾好漂亮的鲛人,照顾的头发油光水滑鳞片闪闪发光。
不仅如此,她们还在君士坦丁堡修学了“汉话速成培训班”,具有初级沟通能力。
鲛人族长颤抖着双手,答应考虑几天。不过听塞奥法诺说他很害怕,正在考虑全族搬家。
雷茨颇表同情:“所以父亲究竟是怎么说的?”
海伦娜难过道:“他说我把他关起来,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而且我找来族地寻他,是非常冒犯的举动。如果我再不离开,他就要抛妻弃子和我永别。”
“父亲肯定在说气话。”塞奥法诺安慰:“他怎么会离开你?”
“最好是。”海伦娜冷冷露出獠牙,咬牙切齿:“如果他还不跟我走,等到被我强行带回,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自由了。”
顾季让水手们来拉纤,趁夜色就将大船拖进了船坞中修理。方铭臣连夜让人腾出两间驿馆,供海妖们纷纷住下。雷茨勒令她们暂且不要乱跑,只要收好自己的尾巴,明天就能拿到漂亮的新衣服。
海妖们齐齐点头称是。
访客注意事项
他们给每条海妖都分了住处, 又把破破烂烂的大船拖进船坞中修理。两个时辰后,杭州港之外干干净净,已经没有任何怪物们来过的踪迹。
顾季长舒一口气。
方铭臣小心翼翼到他身边, 探头感叹:“真是奇怪,圣山怎么知道这群鱼妖要来····我们还有什么差事不曾?”
他打开赵祯送来的圣旨:要周到接待来使, 万万不可失仪。贸易等应按律行事,必要时给予其方便。如其安分守礼并有朝见之意,可其到汴京。
“怎么才算周到?”方铭臣合上圣旨陷入沉思:“他们有没有什么习性偏好, 和我们吃的东西都一样么?”
顾季冷冷道:“她们吃人。”
方铭臣:!!!
“虽然理论上她们不被允许在陆地上吃人的, 但很难保证她们能做到。”顾季看着方铭臣煞白的脸色, 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微笑:“你放心, 她们更喜欢吃其他东西。只要把她们喂饱,就不会跑出去吃人。”
“不过你还是稍微小心一点。”鱼鱼友善提醒:“这几天多盯着些, 小心城中有人失踪。”
方铭臣决定给海妖们提供双倍伙食。
安顿好所有海妖,方铭臣约好明日早上再见,顾季便着海伦娜和塞奥法诺离开。海伦娜刚刚从“老婆跑了”的难过中缓过来,对东方的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于情于理, 顾季都应该请海伦娜到家中坐坐。
四人缓步行至仓库。
黑夜里水手们喝酒划拳打牌的声音隐隐传来,院子里火光都显得几分嘈杂。从狭小的院门望进去, 平房木屋刷着白灰,墙边响起狗叫。
分外简陋。
“原来····你们住在这种地方啊。”海伦娜长长叹气。
看着海伦娜局促不知往哪放的尾巴,顾季心中油然而生几分愧疚。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像是娶了千金大小姐带走巨额嫁妆, 却穷得一无所有,让千金大小姐跟着他吃土的坏人。
偏偏“千金大小姐”鱼鱼非常兴奋, 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都是我亲自布置的,建房子的木头都是我挑的。”
海伦娜又叹气。
鱼鱼将塞奥法诺和海伦娜安排到隔壁。还好这座宅子比较大, 顾季房间两侧正好有空屋,才不至于落到无房可住的境地。雷茨丢给塞奥法诺两床被褥,又勉强找出两身自己的衣服分给他们。
“喏拿去。”
雷茨似乎很心疼自己的漂亮衣服被弟弟糟践。
顾季拽住海伦娜,满眼愧疚:“真对不住,明日我去酒楼开几个雅间,免得在这里受罪。”
几乎同时,她反手拉住顾季的袖子,小声道:“你们日子过得如何,需不需要我补贴些?”
四目相对,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海伦娜看着顾季脸上的勉强,越发笃定他需要金钱上的帮助。
明明当年在君士坦丁堡,顾季出手还非常阔绰。几年不见,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环顾简朴的小屋,纵然海伦娜对杭州物价没什么概念,也能猜到恐怕整整一个宅子,还不如她儿子的两箱衣服贵重。
谁败家,肉眼可见。
顾季看着海伦娜沉思的神情,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他信誓旦旦保证道:“我们日子过得很富足,只是如今歇脚的地方稍微破败了些。家里的新宅子才刚刚落成不久。”
海伦娜质疑:“真的?”
顾季重重点头。
海伦娜想到顾季确实家不在杭州,终于勉强信了几分:“那等我到泉州,去看看家宅,再去拜访下你母亲。”
听说顾家的钱都是雷茨在管——海伦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顾季母亲是怎么同意的。毕竟她都不相信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