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144)
雷茨和塞奥法诺被当做顾季的随从领到隔壁。又年轻貌美的侍女对他们双手合十,表示请他们先好好歇息,船上的人=水手也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随即她们点燃另一种香薰,将顾季留在房间里。
贝斯特喵喵叫着跳下来,到柔软舒适的床上打了个滚。顾季去摸摸毯子,便知这种昂贵沉重的东西八成不干净。不过在中古要求干净卫生就是天方夜谭,他早就做好了和衣而睡的准备。
雷茨跑过来凑热闹。他发现自己的房间不如顾季奢华,于是当机立断把在被子里打滚的贝斯特丢出去,自己和顾季住一屋。
“还没见过这样的纹饰。”雷茨满眼好奇的看着厚重窗帘的纹饰,打算薅一块带走,给自己的制衣花样添砖加瓦。
顾季赶紧制止他雁过拔毛:“塞奥法诺怎么没来?”
“他从上岸就很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雷茨随口道:“他的心思猜不透。”
顾季皱眉。
“其实我——”他手中揉着刺金的毯子,说到一半顿住。
他终归是有些疑虑的。这绝对是招待贵客的居所。在语言完全不通的地方,为什么仅仅凭借着肢体交流就将他们奉为上宾?他们是否明白自己来自宋国,来经商贸易?来朱罗国经商的宋朝商船虽然少,但顾季绝对不是第一个。其他船只也是这么交流的?
“叩叩。”
有敲门声响起,雷茨打开门,貌美侍女端着巨大的金托盘来送晚膳。
形态各异的糊糊,里面漂浮着隐隐约约的蔬菜痕迹,还有坨状的点心。
她像是没想到雷茨也在,连忙又送来一份,跪在地上对着顾季连连道歉。
顾季温声道谢:“你们之前遣送宋国的使者,能找到他吗?”
“宋国,使者。”他强调。
侍女抿唇微笑,先指着远方,做了个小人赶路的手势,又向顾季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顾季接过自己的晚餐,礼貌和侍女道别。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朱罗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懂汉化的翻译马上就到。那么他为何待遇这么好,就很好说明了。
天知道朱罗王朝为了与宋朝通商,有多努力!
朱罗王朝凭借着出色的航海技术,两次不远万里向宋朝朝贡。但是由于位置偏远,却被宋朝认为成依附于东南亚强国三佛齐的弹丸之地,只当做此等的国家予以往来。
公元1025年,朱罗王朝大规模发动海军突袭三佛齐,激烈的海战甚至严重影响东南亚的商路,让赵祯对东南亚贸易的减弱百思不得其解。此战重重挫败了三佛齐在海上贸易中的地位,朱罗王朝正式拥有了对宋贸易的一席之地。
虽然战争的具体原因尚待考证,但其中一种说法就是为了争夺对宋的贸易权。
不管怎么说,朱罗王朝想与宋国贸易的赤诚之心昭然可见。
而宋朝来朱罗的船又如此少,以贵宾之礼对待也是理所当然。想到这里,顾季便欣然接受好意,端着奇奇怪怪的糊糊和雷茨共同享用。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侍女的眼中闪过几丝恐慌。阿尔伯特号上的船员们享用着新奇的菜肴和美酒,同样也没有察觉到阴沉的浓云在慢慢逼近。
猝不及防的下狱
“味道不错。”顾季揪着饼沾完最后的糊糊, 吃得津津有味:“果然重口味吃起来香。”
印度菜虽然以其分子料理式的魔幻而闻名,但其实吃起来并不那么难以接受——只要你敢于塞进嘴里。丰富的香料调味和柔软的口感肆无忌惮的刺激着味蕾,给人前所未有的味觉享受。
鱼鱼不可置信。
这一盘都没几块肉!
雷茨将自己的晚餐分成两部分, 平等的扔给顾季和塞奥法诺解决。
喜欢吃草的两位欣然接受——
一个时辰后付出了代价。
“咕噜噜。”
顾季捂着小腹双眼含泪,忙不迭的弯腰往茅房跑去, 还和蹲茅坑许久的塞奥法诺隔空打了个招呼。
刚才他们俩吃得有多开心,现在厕所里的难兄难弟就有多无助。
好在他们的房间还是有单独的茅坑。两个土坑被分隔开,悬挂着的彩色布匹间点燃袅袅的熏香, 混合着陈年的粪便蒸腾出迷人的香气, 只让人泪流满面。
蹲在此处, 顾季便会不可抑制的怀念大宋先进的排水系统。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雷茨翡翠色的眸子中写满震惊, 倚在旁边给他递纸:“人类的肠胃这么脆弱吗?”
“说了让你别吃,你还非要吃。”
顾季流泪猫猫头。
隔壁的塞奥法诺:“哥你别说了, 哕——”
“好吧,两个废物”
雷茨目光凝凝,孤单的影子在厕所门口徘徊。隔着一堵墙,虽然顾季看不到鱼鱼的表情, 但还是尴尬的汗毛倒竖,将雷茨支开:“你去问问有没有止泻的草药好嘛?”
虽然知道人吃五谷杂粮, 总有些不光彩的事。
但是他不想让男朋友在外面听啊!
听见雷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季才长吁一口气,又感到肚子难受几分。
在宾童龙吃过一次印度菜之后,顾季便丧失了几分警惕, 认为这种闻风丧胆的菜肴也不过如此。没想到立刻就栽在了朱罗,上吐下泻几乎浑身虚脱。
顾季倒没觉得是蓄意毒害。毕竟中古的饮食卫生水平不能强求, 要是真的整洁无菌才见鬼。再加上水土不服,自己的肠胃不适应浓重的香料, 晚餐又吃得多了些,闹肚子实属正常。
总的来说,怪他自己不知节制。
顾季的思绪飘向远方:不知道船上的水手们是不是也出现了肠胃问题?
还是要小心一些,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严重的腹泻也会死人的。
好不容易将肠胃完全排空,一滴酸水都吐不出来的时候,顾季才撑着酸软的双腿站起来,和塞奥法诺一起搀扶着倒在床上。
雷茨推门而入,便看到顾季和塞奥法诺衣襟散落,在床上好像平摊大饼。
“找他们要过草药,但不知道能不能听明白。”雷茨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银质的酒壶:“刚刚有人来送酒,我就顺便拿过来了。”
雷茨纤长的腕子端起酒杯,给顾季斟满:“喝些?”
顾季虚弱的点点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他有点脱水,着实要赶紧补一补。况且中古条件受限,酿造的酒往往度数不会太高,还比生水要更卫生些。
“要么?”他举杯问塞奥法诺。
“我不喝酒。”塞奥法诺神色怏怏,给自己倒了杯水。
雷茨看着顾季饮下酒水钻进毯子里,苍白的脸色越发脆弱。他脱下顾季的靴子,将毯子掖好,便按照顾季的意思去提醒船员们注意饮食,不要像憨憨船长般踩坑。
雷茨的影子从门缝间消失,顾季疲惫的闭上眼睛。
没想到自己的肠胃如此脆弱,顾季心疼的捂住小肚子,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要是如此水土不服,不知道往后几天该怎么饮食?真是麻烦,希望拉真陀罗一世能尽早接到消息,让懂宋话的翻译能赶紧从坦贾武尔过来,把香料运上阿尔伯特号运上继续西行。虽说时间并不急,但是顾季还是希望早日抵达君士坦丁堡的。
不仅仅是为了赶紧回航,更是等春天到来米哈伊尔四世驾崩,东罗马就要乱起来了·····
无数的人名和地名在顾季脑海中混做一团,他突然想到还没嘱咐阿尔伯特号,千万别让当地人上船。
要是发现了索菲娅和明月就不好了。
顾季努力眨了眨眼,想叫贝斯特去与索菲娅说一声。但天昏地转的眩晕却让他眼前一黑,还没爬起来就跌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