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快穿] 上(322)
话正说着,树荫下挪来一道影子,随后是放倒自行车的声音。荆榕本以为是过路人,眼皮也没抬,直到过了一会儿也没声音后,他才从账本后抬起眼。
卫衣雪大大方方站在庭前,正抬眼看刺槐树下的一个蛐蛐笼。
见荆榕望过来,卫衣雪唇边挂上笑,对他行了一个文人士子的礼:“忙么?表少爷。”
他声音清朗好听,念表少爷三个字时又多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卫衣雪今日一身雪白的薄缎长袍,肩削玉颈,日影透着树叶的影子晃下来,一身碎金,好像也被树影照得带了点青绿色。
仔细看,才发现真有点青绿色,卫衣雪袖口、腰间用浅绿的丝线绣了隐竹,生动别致。
实在是好看,如果世间有仙人,那么仙人也不过如此。
荆榕怔了一下,不仅荆榕,连626也呆了一下:“卧槽,兄弟,怎么会是你老婆来?”
626认为此刻出现在荆榕家门口的可能是任何人,但都不可能是卫衣雪。
荆榕送票,或是送几盘点心撩拨一下,也不是要卫衣雪立刻有回应。
说白了,荆榕耐性很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却没有想到鱼转眼就出现在了自家门口。
荆榕很快反应过来,他把手里账本放下,起身说:“卫老师早,怎么有空来这里?”
卫衣雪含笑望着他:“路过这里,来讨口茶吃。也是为感谢昨日的票,要是表少爷有空,想请表少爷看一场电影。不知道表少爷有空吗?”
626:“!!!!!”
626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系统,此刻已经要晕头转向了:“哥,哥,你老婆说约你看电影!看电影!”
这和主动约会有什么区别!
荆榕看了一会儿卫衣雪,唇角勾了勾,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卫衣雪不会落在下风,也不会将主动权放在别人手里,主动来找他,看到他意外就满意了。
除此以外,多半也有点别的什么打算。
荆榕笑着说:“你请我,我当然去。卫老师进来坐坐,我换身衣服就来。电影何时开场?”
卫衣雪说:“只要表少爷去,几时开场都可以。”
荆榕笑了一下,给卫衣雪泡了新茶。这次不再是大叶茉莉,而是冰镇的枸杞银耳汤,甜度调得极好,汤底用熟茶熬的,淡却爽口,满齿生香。
卫衣雪在院里的石桌上坐下,面前是荆榕用砚台随便压着的算纸,这人写算式就没那么讲究周正了,一派狂草,勉强能认出来是字,倒是比他用钢笔写的古体字要好看。
荆榕很快换好衣服下来了。
他今天本来没准备出门,乘凉时就穿一件单衣,现在换了一套衣服,今天没穿他的西式三件套,而是外搭一件深色薄款针织毛衣。
没那么正式,却格外多出一种文雅和温柔,哪怕这种文雅和温柔是表象,也十分俊朗惹眼。
见他下来,卫衣雪将茶盏放回去,和他一起出了门。
荆榕知道卫衣雪要请他看什么电影,是琴岛放映行引进的外语电影《大卫·科波菲尔》。因为还没有公开上映的缘故,看的人少,新派的知识分子们正在反对洋货,连着电影一起抵制。
这电影并不在影院放映,而是在公园中放映,围着公园一溜,还有一个艺术陈列展。
“表少爷给柏小姐选的书里正好有这一部,恰逢电影上映,我请您来看。”
卫衣雪态度端正有礼,真像个普通的印馆主人一样,客气又不失亲近地跟他介绍,“我们印馆也很中意这套书,打算从制书局那里拿分印许可,到时候交付了,也送您一本。”
“有劳。”
荆榕也客客气气地回答。
相比上次在学校碰面,这次两人不免都有点在演的意思。
荆榕的追求点到为止,他自己不点破;卫衣雪明白他的意思,这次上门也别有目的,他同样不点破。
别人谈论的话题还停留在柏岚上任,或者荆大少秘不出山之上,卫衣雪却在那一晚上之后,敏锐地嗅出了一点新的动静。
柏岚要赴京上任,此去必然携妻带女,而柏家在琴岛的事业,九成九会落在这个到现在还不为外人见到的荆榕少爷身上。别人看不出来,但卫衣雪并不是寻常人,他有他的直觉。
荆榕动的那几个纱厂,一部分是关停,另一部分是迁去泉城,斩断了和海因人合办的好几桩大生意,显然有所图谋。至于图谋的是什么,就不好揣测了。
荆家和柏家一衣带水,如果不是有李燕婉和柏岚的同意,荆榕也不会这么放手大胆地去做。
卫衣雪本来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牵扯,却是在昨晚看戏时改变了主意。
他是个投机者,这少爷对他有意思也好,没意思也罢,只要现在能搭上一条线,之后他们在琴岛的许多行动,都能方便许多。
而日后要是此人挡在了他们的道路上,他也可以更方便地将他抹去。
“分印许可好拿么?”荆榕好整以暇地问道。
他和他一起走着,露天的草坪上摆着几个精致的圆桌,还有遮阳伞,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人也来观影。要么是女士扎堆,要么是男士带女伴。
卫衣雪浅浅笑着:“正在筹款,预计还要一段时间。表少爷对做书有兴趣么?”
荆榕说:“没什么兴趣,但是你做的,就有点兴趣了。”
他几乎是明着调情了,但眼又微微吹下来,乌黑的眼底带着些饶有兴趣的笑,想看卫衣雪还能怎么演。
卫衣雪盯住他的眼睛,也是浅浅一笑:“承蒙少爷厚爱。要是少爷感兴趣,可以看过电影后定夺,我们打算在印版里加入电影剧照。”
荆榕:“加什么都可以,只要卫老师愿意跟我出来。还差多少?”
“表少爷要是真愿意出手相助,就是帮我一个大忙,等周转结束,一定还你。不要说出来聚会,往后表少爷需要,卫某一定奉陪。”
卫衣雪眼里的笑意虽浅,但真诚坦荡。他身上甚至带着一种侠气,不卑不亢,让人觉得,要是能帮到这样的人,不计回报也值得了。
626大为感叹:“妈的,兄弟,这谁不迷糊……”
它跟着它兄弟,才知道兄弟的老婆在演,换了别人不早就被骗晕了?它现在已经完全忘记卫衣雪是个危险的杀胚的事实了。
地下工作者果然是有点特殊的本事的。
荆榕也笑眼弯弯:“钱是小事,不过最近现钱都在跨国银行存着,转汇过来要点时间。大约等卫老师下次约我,钱就能准备妥当。”
卫衣雪接得自然又娴熟:“我也很盼望下次再和表少爷一起。”
荆榕看着他,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场地上的伙计终于调试好了笨重的洋人放映机,幕布展平,开始放起电影来。
天空万里无云,这电影一个多小时,是默片,为方便客人观影,伞下摆放的都是长椅,一开场,两人不免就并排坐了。
两个人演来演去,电影倒是凑在一起认真看了。影版没有台词,在座的人都在低声讨论。“永不卑贱,永不虚伪,永不残忍”是经典的名句,虽然没有多少人看过原文正本,但多少都能聊上几句。
卫衣雪看得认真,靠坐在白漆的长椅上,和荆榕几乎贴在一起,只要轻轻一动,两人的手臂就会相撞,不过卫衣雪并没有那么做,荆榕也没有那样做。
只在一阵风起来的时候,荆榕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随手盖在了卫衣雪肩头,他低声用洋文念了一段话,抬头起来,带着笑意望着他。
荆榕有一双多情的眼睛——至少望向他时,是多情的,乌黑的眼底好像藏着广阔的河流,好像他已经与他有过无数旖旎风月。
卫衣雪初听没想起来,待他念完,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正是原文小说的一段话。他在柏韵的外文小说上看了这一段,原文并没有那么让人喜欢,但句子单摘出来是美的。
“他说他要跟这朵花永远、永远不再分离。我当时想,他一定是个十足的傻瓜,连这花儿一两天就会凋谢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