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快穿] 上(326)
那两个海因人拿了他给的钱,扬长而去了,码头一下子少了监视。
薛百洪四下看了看,忽而在黑暗中比了个手势。
卫衣雪和老吴从隐秘处走了出来。
薛百洪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沉稳而快速地低声道:“快,最多五分钟,那些海因人回来很快。”
薛百洪身侧的伙计,有一个格外黑瘦,看向卫衣雪:“您就是卫先生?此行多谢您安排……”
他向卫衣雪走来,卫衣雪也迎上去,正在此时,海岸上忽而射来一道亮眼的探照灯,将三人身影照得雪亮。
山间的阴影也终于被照亮——停在漆黑树影外的影子,竟然是琴岛督查局的人马!
“对不住了,逢尘。”薛百洪仍然是那一副深沉的嗓音,“人各有志,组织有恩于我,等你死了,我会多给你上几炷香——”
老吴一瞬间怒极:“你大爷的,你真敢出卖我们?你知不知道琴岛是谁的地盘?”
——他们一早觉察出薛家不对劲,却没想到薛家能够直接将他们卖给当局。这种自信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卫衣雪在琴岛早有天罗地网,有两江总督的女婿在先,薛百洪知道和他们翻脸的后果。
那就是死。
“这个世道,左右都是死,我何不搏他一搏?”薛百洪笑道,笑意却恨恨的,“官府要挟我,逼我全家上下老小吃不了一口饱饭;和洋人做生意;你们要杀我,琴岛官官相护,逼得我们散商无路可走,左右都是死,不如你们死!”
“薛老板,还是那么会讲漂亮话。”卫衣雪说。
他面前,那个黑瘦伙计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软倒了下去。卫衣雪雪白的衣袖之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薛百洪。
看到它,薛百洪的笑意突然僵在了脸上。
那是极漂亮,也极沉的一柄洋枪。卫衣雪根本一开始就把枪对准的他!
距离不到三米,击中必死。
卫衣雪说:“我的性子您知道。”
“跟我合作的人,有洋人,有国人,有卖国贼,也有仁人义士,利益交换而已,别把自己说得这样高尚。”
卫衣雪一双眼清凌凌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让人生出无边的恐惧:“无路可走的散商,怎么会有功夫在这里说话呢?——他们早埋骨在洋人的铁路下了!”
薛百洪看着那柄枪,一时间被恐惧攫住,惊得说不出话。
“印馆四十兄弟,馆外上百兄弟,藏在这山中,就是拼人数,也可以把山头那几辆车来来回回端上好几次。”卫衣雪面带微笑,“你亲眼见到我处理了上次那把枪,是不是以为,我们手里再无别的杀器了?”
“背叛的人,你也不是第一个。”
卫衣雪扣下扳机,一道火光冲天而起,薛百洪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捂着腿倒在了地上——这种枪打出来全是霰弹,不死也残,卫衣雪虽然避开了要害,却下手极狠。
电光石火间,卫衣雪把人拎起来塞进马车,指挥老吴:“撤!按原计划走。”
老吴手忙脚乱问道:“魏鲤呢?”
卫衣雪:"要么被抓,要么死了。快走。"
逃跑这件事上,卫衣雪有着相当的经验。洋人的总署局是配枪的,但大多数准头也并不好,射程不过四十米。
卫衣雪早已准备好离开的路线,马匹开始按照预订方向跑起来后,他就钻回了马车内,等着在薛百洪嘴里问出魏鲤的下落。
他是真的很想要那份名单,却也知道,薛百洪并不会轻易地说出来。
黑夜,马车无灯,循着夜路钻入幽深的小径,身后的动静被甩得越来越远。
老吴差点被吓死:“逢尘,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条路?”
卫衣雪懒得多解释:“他要引我上钩,洋人的总署必然就不能跟得太近。我提前预备了一条小道,正好逃跑。”
老吴:“。”
该说不说,卫衣雪的计划,每次他听起来都全是破绽,但这位大爷还真的就能够给它实现了。实际上,老吴甚至不能确定卫衣雪是不是真的提前准备了这条小路——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很像误打误撞地找了一条小路。
老吴:“我们的馆内四十兄弟呢?”
卫衣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一起从印馆出来的,不知道他们都去跑纸厂了?”
老吴:“。”
老吴:“那你嘴里,我们的馆外上百兄弟呢?”
卫衣雪说:“你愿意他们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
老吴:“。”
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追上了他。
这他妈的。
他甚至分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就像连他也不知道,卫衣雪从哪里来的第二把卡飞洛手枪一样。
共事多年,他们始终不清楚卫衣雪的行事逻辑,始终不了解卫衣雪手里可动用的资源。
这是卫衣雪真正可怕的地方。
“等……等等,前面有情况。”老吴突然被另一道刺眼的光,唤回了神智,“前面……前面怎么会有灯光?”
这片小路直达环岛盘山矿点的背面,要穿过薛家一个已经废弃的采矿场,除了他们,几乎不会有人知道这条线路。
但灯光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拉车的马被地上的篝火惊了一下,不肯再向前。
卫衣雪按住老吴,挑起车帘往外看。
前路停着一辆车子,一辆漆黑的雪佛兰,高档车,整个琴岛只有两家拥有它。
它出现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显得非常怪异。连带着这辆车的主人出现在这里,也十分令人震惊。
荆榕将篝火放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在火上架了一个茶壶,水汽正往上翻腾,顶着盖子。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青衫长袍,漫头银发的黑瘦长者,那人正低头看着篝火,不发一言。
老吴一眼就认出来,荆榕身边的这个人,正是真正的魏鲤!
一时间,两边都停了下来,寂静无声。
片刻后,是卫衣雪主动开口了。
他人没有露面,声音飘飘悠悠从马车里传出来。
“荆大少爷,久仰大名。”
“这么好的天气,不去夜会美人,跑这里喂蚊子,是在做什么呢?”
荆榕像是并没有对这个声音感到奇怪。他说:“美人跑了,无聊就出门散散心。却没想到路上有热闹可以凑,还叫我抓到一个名人。”
卫衣雪沉默了片刻,像是觉得现在的场景很有趣。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和荆榕正面交锋一次,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交锋,来的这么早。
荆榕的声音沉稳有礼:“在下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薛老板在你这里,我要他。”
“而我手里这位名人,对我有一点用处,用处却暂时没有那样大。我愿意用他,交换你手里的人。”
卫衣雪:“换来做什么?”
荆榕说:“我是商人。商人脑子里想的事情,当然是钱的事。我要薛家所有的港口和工厂。”
“据我所知,荆榕公子在琴岛已经是一手遮天,薛家对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卫衣雪慢慢说道,他重复了一遍,“要他做什么?”
“商人不嫌利小。”荆榕微笑道,“我要的,当然是在琴岛一手遮天。”
此言一出,满座心惊。
荆榕的声音平淡轻松,甚至听不见几分野心,却蕴含着无边凛冽。
一手遮天。
他要和海因人搞好关系,贿赂上层,抛弃下层;和英帝国人合作,以谋后路;卖卫衣雪一个人情,做一个交易,从此和救国势力两不相干;最后,他自己就是琴岛的贵族。
所有势力尽在他手,荆榕从此真是琴岛的皇帝,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至于他之后还想做什么,却没有人说得清了。
短短几个字,月色晦暗下的密林,他就这样轻轻松松说出口了。
卫衣雪:“公子志向远大,不过既然是要交易,那么至少先拿出点诚意。”